为自身不光彩的行为,专挑些好词来美化、遮羞。久而久之,这些好词的词义就变质了,无法正常使用了。
先从近日的一则奇闻说起。武汉有个沙湖,面积曾有上万亩,如今缩水至119亩。其他消失的面积被填埋成了陆地,上面挤满了豪宅别墅、商业大厦、漂亮小路什么的。这事儿被媒体报道之后,武汉市园林局一位副局长这样解释:填湖修路,是为了更好保护沙湖。
填湖是为了保护,这个意思跟近来流行的官话“保护性拆除”一样。如果再联想到“保护费”一词,你肯定会觉得,“保护”的词义,已发生了颠覆性变化。
说起来,含义朝反方向发展的好词,如今已是越来越多。改革开放以来,“小姐”与“秘书”,应属最早被糟蹋的两个词语。就像“保护”也意味着“破坏”一样,在很多语境中,“秘书”其实不是秘书;“理发店”其实不理发;“临时工”的工作其实很正式;“干爹”其实是情夫的代名词,他可以要求“干女儿”穿齐B小短裙……对于那些词语的沦陷,权贵们“功不可没”。由于掌握了更多话语权,乱用词语,随意发明创造“雷词”“雷语”,已成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身体力行,为自身不光彩的行为,专挑些好词来美化、遮羞。久而久之,这些好词的词义就变质了,无法正常使用了。
我这里特别说说“赞助”、“慈善”、“公益”等使用频率很高的公共媒介用词,借此更形象地描述好词是如何沦陷的。
“赞助费”,原指有条件者自愿帮助有困难者的经费。但如今的孩子和家有儿女的大人们肯定不这么理解。在他们眼中,该词的意义完全相反:指有困难的人很不情愿地上缴给强势单位的费用。该词在教育领域使用频率最高。
再说说“慈善”。多么好听的词啊!但随着郭美美、卢美美小姐的蹿红,善良的人们对本就信心不足的慈善事业,一度完全丧失期望。“慈善”,几成“伪善”与“骗钱”的马甲。而由“慈善”衍生的“慈善家”一词,原指长期热心公益的助人为乐者,但现在这个词也非常可疑。稍加留意便可发现,各类慈善家排行榜上,你不可能找到诸如“捡破烂资助困难学生读书”、“活雷锋”这类铁杆爱心人士的名字。位列榜单的,多为捐款数额较大的老板,其中包括制造劣质产品的暴发户、血汗工厂的老板、殴打维权业主的房产商等。
“国企”和“私企”两词,也同样在权益属性上发生了这种变化。前者,全民所有制,其定位自然就是公益;后者,自负盈亏,以实现私益最大化为目的。这样的定义,在从前肯定是准确的。计划经济时代,国企几乎包办了城镇人口的就业与吃喝拉撒。而私企,总让人联想到“资本家”之类。可如今的国企,尤其是垄断国企,你很难见到他们发布招聘广告公开解决国民就业问题;倒是在物价上,通过“听涨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国民,跟过去的“资本家”有一比。这两方面,私企都要大度得多。
好词语一个接一个被糟蹋,既是对传统文化的破坏,也是对不正之风的控诉。词语亟须被拯救,传统文化不能被“保护性破坏”。但拯救文化,首先得改良制度,拯救权贵者的道德良知。(摘自《南方都市报》4.15 椿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