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庆文

　　车从湘潭窑湾出发，心里装的还是古镇干净的街道、道路两旁的青青垂柳、宽阔而清澈的江水，远处的白帆和尚未合龙的大桥。人还没回过神来，半小时车程就来到了昭山。

　　昭山位于湘潭市东北20公里的湘江东岸，为长沙、湘潭、株洲三市交界处。据传周昭王南征蛮邦，在昭山逗留过数日，后来死于昭山，昭山因此得名。

　　那时节，我常坐汽车到长沙，记住了昭山站，有过喊一声方言“踩一脚”下车的想法，最后却没付诸行动。想来昭山与故乡的山无异，年少时心很大，更多关注着名山大川，关注着宏大的叙事，却很少关注细枝末节。

　　其实你来与不来，山都在那里。山是理性的，如同经历过世事沧桑的老人，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惊喜，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伤悲，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目睹花开花落、草木枯荣，山，缄默不语。

　　我终究还是来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山路陡峭，石阶层层，上山下山的人挤挤挨挨，同伴是一个谦和有礼貌的人，担忧我膝盖不好会有闪失，让我走前面。而我让同伴走前面，不想耽误同伴攀登。两个人互相谦让着，最终我还是走在了前面。无暇观看身边的美景，只感觉身边的柴枝如同一双手，要与人相牵。初冬的下午，竟有一丝燥热，繁茂的树枝搭起一方荫凉，让人倍感清爽。上行至半山腰的位置，石阶的左侧有一个红色亭子，名“伟人亭”。1917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青年毛泽东与张昆弟、彭则厚在社会考察时，从后山一鼓作气登至山顶，夜宿昭山寺，畅谈理想，张昆弟在他的日记中记下了这段珍贵的回忆。

　　始建于唐代的昭山古寺立于山顶。站在前坪，此处地势险峻，临栏远眺，湘江平静地从山脚流过，漂亮的楼宇，江面泛舟人，让人心胸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起来。兴马洲在波光的晃动下，泛起银波，像一艘巨轮。

　　一起来的人还在极目远望，我和同伴往山下走，回头看，我们走的是一条专门修建的柏油路。走着走着，才发现没有细心打量过这满山的植物。

　　山路蜿蜒，两边是青草，高高低低，或齐膝，或与脚面一样高。远处是层层叠叠的树木，绿意漶漫，深吸一口氧气，眼睛解乏了，头脑也清醒了。

　　终归还是少了些什么，若是春天来，一定会有漫山的杜鹃、破土的竹笋，桃李争妍，天空飞翔着小鸟。若是夏天，还会有蟋蟀和蛐蛐的奏乐，蝉儿鸣唱，无边的绿色。

　　细心倾听，慢慢观看，却又有所补偿。我们看到了一树枫叶，听到了地上的虫鸣。当回到来处时，我们也才发现停车场边没有卖纪念品的人，红菜、白菜、红萝卜、白萝卜，到处是卖小菜的人。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一个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

　　在昭山，我没有留下任何一张属于个人的相片，但是那山那水那人，点点滴滴的细节，已深深烙在了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