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春天是四季之始,是大自然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季节,吃货们沉睡了整个冬季的味蕾,也在这个时刻被唤醒。本期悦读版主推吃,邀请读者们跟随作家马伯庸2024年全新长篇历史小说《食南之徒》开启一段美食之旅,当贪吃的汉使唐蒙来到饕餮圣地南越,一段传奇故事就此展开。
李 诗
最贪吃的大汉使者唐蒙,来到了最会吃的南越之国。
这里食材丰富,简直就是饕餮之徒的梦想之地。然而美食背后却涌动着南北对峙、族群隔阂、权位争斗、国策兴废……时局波谲云诡,他能信赖的只有美食,能够破局的也只有那颗追求极致美食的心。更没人想到,唐蒙敏感的味觉竟然拓展了大汉对中华版图的认知……
在浩瀚如海的史料中偶遇唐蒙与枸酱的故事时,作家马伯庸决定写一本小说。这是一位当代“吃货”向汉代先贤的致敬。
目前这部长篇新作《食南之徒》已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和中南博集天卷共同出版上市。
一个人与一味酱料的偶然相遇
一如《长安的荔枝》《两京十五日》,这也是一个马伯庸从历史的缝隙里“抠”出来的故事。
“我几年前去广州的南越王博物院参观,看到里面有一枚竹简,上面是一棵壶枣树的园林档案。这个细节非常小,但很耐人寻味。广东没有野生壶枣树,这棵枣树是哪里来的?再一查,南越王赵佗是河北真定人,而枣树恰好是真定特产。”
这一段传奇说来话长。传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曾派出一支军队继续南下拓荒,修筑灵渠,将岭南百越之地纳入中华版图,设立了南海、桂林诸郡。秦末混战之时,这支军队当时的首领就是赵佗,最终他倚仗地利,封锁五岭险关,自立为王,国号“南越”。最鼎盛时,南越国的疆土包括了今天的广东、广西(大部分地区)等地。
一段美食故事从这里开始。
《史记》的《西南夷列传》里有一段记载:“建元六年,大行王恢击东越,东越杀王郢以报。恢因兵威使番阳令唐蒙风指晓南越。南越食蒙蜀枸酱,蒙问所从来,曰‘道西北牂牁,牂牁江广数里,出番禺城下’。蒙归至长安,问蜀贾人,贾人曰:‘独蜀出枸酱,多持窃出市夜郎。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馀步,足以行船。南越以财物役属夜郎,西至同师,然亦不能臣也。’……”
汉武帝时期,一个叫唐蒙的江西县令临时受命出使当时的南越,他来到广东,吃到了一种据说来自四川的美味酱料,好奇追问之下,得知是通过内河航运从西北而来。当他来到陕西,在西安找到卖酱料的四川商人询问时,却得知这种酱是从四川卖到贵州,再由贵州穿过广西转运到广州。
一个人与一味酱料的偶然相遇,在历史长河上悄悄鼓动了一阵轻风,吹开了笼罩在大汉西疆与南疆版图上的迷雾,从西北到东南划出了一条新的连接线。
“这个故事最有趣的地方,其实不是唐蒙这位美食侦探的经历,而是它所展现出的地理认知……在那个时代的西汉人眼中,中原之外的广大地区被重重迷雾所笼罩。若要把这些地图点亮,需要有勇气、有谋略以及有着超越时代的地理直觉。”马伯庸在后记中如是阐述。
流传人间饱含烟火味的故事
在历史的长河中,美食不仅是满足人们口腹之欲的工具,如中原的面食、西域的香料、地中海的葡萄酒等更是文化交流与融合的媒介。
书中的南越王赵佗,本是生于真定县(今石家庄正定县附近)的驻边将领,秦末战乱时割据南海郡、桂林郡和象郡自立为王,但所辖领地仍循秦制秦俗。每逢汉使来访,必然留在身边长聊家常,招待好故土来客。甚至还托老兵从故乡带来壶枣树苗,即便水土不服不宜栽种,依然将其遍植殿宇之间。
在马伯庸的想象里,年老的赵佗将自己居住的独舍建在其中,老年后常常一个人待着这里,每晚临睡前一定要喝一碗“壶枣睡菜粥”。旁人只当是百岁老人的养生怪癖,只有唐蒙从中看到了他的“孤独”与“思乡”,这是食物所映射出来的内心世界。
如果你有机会参观广州北京路上的南越王博物院,赫然写着“壶枣一木”的竹简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上面甚至详细记录了单株枣树结果数量。
至于书中的关键美食“枸酱”,马伯庸提到:“在《史记》的各处记载中,此物一直写作‘枸酱’,而到了西晋年间成书的《南方草木状》,又将之写成‘蒟酱’。至于它的真身到底为何,历来众说纷纭,从古至今猜想至少有十几种:蒟蒻、蒌叶、筚茇、竹茶、扶留藤、枸杞、魔芋、红籽树、枳椇、海椒、生姜等等,并无定论。”不管是什么,枸酱留在了史书中,被一众当代美食奉为源头,讲出了无数传奇。
或许,我们聊美食,品美食,终究还是在讲流传人间饱含烟火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