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四川的支柱产业“鸦片”大丰收,产值高达3500万两,其中2300万两,完全依靠省内就地销售,这极大地拉动了内需。这一产值,甚至超过了当年中央财政的收入。当年,大清国年度财政总收入突破2亿两白银,创历史之最,但是,中央财政只掌握区区2400万两,不足12%。
地方分权与鸦片财政,成为长在大清财政肌体上的两个肿瘤。多年来,鸦片在财政收入中的比重,都占到10%以上,但是考虑到被地方政府大量隐瞒了的鸦片收入,这一数据被远远低估了。
地方政府酷爱鸦片,是因为能征收超出粮食20倍的税收,“州县因之添设陋规,私收鸦片烟土税,亦数倍于常赋”(郭嵩焘语),这当然也极大地支撑着公款吃喝、公车消费等。随着国产鸦片的产量提升,鸦片吸食者的队伍也日益庞大,鸦片馆等第三产业得到迅速发展。
农民喜爱鸦片,因为“种植罂粟花,取浆熬烟,其利十倍于种稻”,“鸦片之利,数倍于农。小民无知,孰不弃农而趋利乎?”(《筹办夷务始末》道光十六年九月壬午)。“种罂粟一亩所出,视农田数倍,力又复减省”(郭嵩焘语)。
根据后世学者测算,一亩罂粟地大概能收获50两鸦片,1两鸦片约值大洋1元,1元大洋可以买40斤左右的大米,一亩鸦片就能换来2000斤大米。亩产千斤的粮田,到哪里去寻找呢?即使扣除了各种成本、缴纳了各种税费,鸦片的收成也大大高于粮食,令农民足以达到温饱有余。
这是一个极为现实的选择,还有什么产业能如同鸦片那样,令地方政府和农民们同步地达到兴奋满足呢?因此大清国处处罂粟盛开、鸦片飘香,最好的农田都成了罂粟地。仅山西一省,530万亩的耕地中土质最好的60万亩,全部用于种植鸦片,导致粮食减产。当1877年持续三年的特大干旱袭来时,华北地区饿死千万,而以山西为最,这就是“丁戊奇荒”,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鸦片驱逐粮食。虽然山西省在灾后宣布禁绝鸦片,但不久就因为财政压力而恢复,直到1909年全国范围的“禁烟”运动中才停止。但1909年,山西巡抚报告中央,“禁烟”造成了财政困难,地方政府当年亏空140万两。
靠鸦片支撑地方财政、解决三农问题、支撑社会稳定繁荣,长期下来,大清国也就如同吸毒者,无论继续吸还是断然戒,都已生不如死……
(摘自《广州日报》 雪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