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哥们儿,久居首都,经历了太多江湖上的明争暗斗之后,宅在屋里写起了小说,鼓励兄弟姐妹们都回到各自出身的二三线城市去。
还真有一位兄弟就回去了。这位兄弟在CCTV混了若干年后,厌倦了天天大酒醉生梦死的不靠谱生活,揣了一笔积蓄回我们那个二线城市开了个酒吧。本地的土鳖朋友们都劝他别开,告诉他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小地方赚钱不容易。他却一意孤行,结果,从开业那天起酒吧就没什么生意,还得应付城管消防卫生联防等种种麻烦与各路神仙。不到一年,积蓄花光,酒吧转手,重回首都上班。
后来,还有一些兄弟重返故乡,做着开网吧卖啤酒放电影拉广告等等各路营生,渐渐熄掉往日雄心,承认自己其实与别人并无多少不同。
这种理想被痛殴的故事,总让我想起山姆·文德斯的电影《革命之路》:美国康州郊外中产住宅区里,住着一对普通夫妻,男人是无聊上班族,女人是不入流演员。一次演出后,两人大动肝火,多年积怨爆发。悲痛的妻子整理照片,发现丈夫年轻时的照片,想起他曾经描述过的“巴黎”,于是,大胆提出了一个计划:到巴黎去。这看似美好的梦想却从此成为催化剂,将两人推向更痛苦的深渊……那女人死了之后,世界仍在轮回之中。
唉,即使他们真的到巴黎去了,那又能怎样?我们从来不敢捅破那层薄薄的纸,承认自己是个真正的失败者太痛苦了,可是,你懂的,梦想从来都不如我们所愿,不能真正改变生活平庸的真相。
我给身在首都的哥们儿发了条短信:你的书鼓励大家一装到底,都想成为走路带种的爷们儿。可是,接下来又能怎样?人生,终究是个“不断受捶去势”的过程。
半晌,他回复过来一句话:做人保持恬淡,走路注意姿势。生活如此横蛮不讲道理,我们只好装逼生扛死挺。
(摘自《现代青年·细节版》第2期 张海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