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0月,中国朦胧诗主要代表人物之一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杀妻然后自绝,震惊文坛内外。
顾城和谢烨初次相识是在火车上。他们之间爱情的初始阶段是非常真挚而美好的。但是,顾城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结婚后,谢烨渐渐发现,她不仅要做一个妻子,还要做一个母亲,细心照料好任性的顾城。刚到激流岛,生活非常艰苦,从小在城市生活的谢烨,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吃苦耐劳精神。就在这时,小木耳降生了。顾城对儿子的降生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困惑和恼怒。顾城的理想是在人间建立一个伊甸园,而夏娃可以是复数,亚当则只能有他一个。出于这种理念,他把小木耳视为一个入侵者。谢烨苦苦地挣扎了两年,无奈之下把孩子寄养在了一位毛利老太太家中。这件事使得他们的婚姻出现了很深的裂痕。
谢烨走了一步险棋。她和顾城一起,向一个远在北京的女孩英儿发出了邀请。这位英儿,曾当着谢烨的面,和顾城互相表白过爱意。英儿如期而至,上岛不久便与顾城共坠爱河。而他们做爱时所用的避孕套都是谢烨提供的。一种说法认为,谢烨之所以这样做,是希望英儿能取代她的位置,使她得以带着儿子,从容脱身,而顾城也不会因此垮掉。
可谢烨没想到,顾城把她和英儿都视为自己的妻子,哪一个也不想放弃。进退两难之际,德国一个文化基金会向顾城发出邀请。谢烨很高兴,希望能和顾城一起,带着小木耳,一家人同赴德国。可顾城的态度却是“英儿去我才去”,“木耳要去我就不去”。最后,顾城总算让步,同意和谢烨一起去德国一年,英儿和小木耳则留在岛上。到德国不久,谢烨就有了一个狂热的追求者。一天,两人私下里的交往被顾城发现,夫妻间发生激烈争吵。顾城第一次对谢烨动手,掐了她的脖子。不久,英儿又忽然没了音讯。当顾城得知英儿是和一个在岛上教气功的洋人老头一起失踪时,精神几乎崩溃。又是谢烨像母亲一般抚慰了顾城,对他说:“你要死,也得把书写完再死。”这本“书”,就是后来人们读到的小说《英儿》。当他们回到激流岛时,书已脱稿。
在回到激流岛的那最后十四天里,谢烨真的是想要顾城死。她不止一次说:“我能承受他死,不能承受他活。”谢烨为什么一定要顾城死?原因只有一个字:爱。爱和死是一对孪生姐妹,一个出场,另一个也绝不会缺席。然而,当《英儿》中的顾城自杀后,现实生活中的顾城却不想死了。他说他要和小木耳一起生活下去。对此,谢烨只说了两个字:“晚了。”
当初,是谢烨成就了这位天才诗人,如今,又一步步见证了他的毁灭。只是她没想到,顾城把她也一起毁了。
(摘自《读天下》 李银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