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微博，引爆了华东师大二附中原副校长、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牌教练张大同15年前猥亵男学生的旧事。按照华师二附中的回应，因为有违师德，学校已将张解聘。上了名校，遇上了好老师，并不意味着可以万事无忧。而该事件发生后，当事人的态度，以及学校、在校生及部分教师的反应，让人回味。

    “不再沉默”

    偶像的坍塌从一条微博开始。

    6月27日凌晨，这条透过新浪微博发出的消息称：“张大同，华东师大二附中物理教师，张曾多次以“检查身体”为由，对男性在校中学生做出有违师德的举动。作为当年的受害者和知情人，我们决定不再沉默，实名向公众证实此事。”两秒钟后，即有ID自称是97届3班的“孙骏逸”跟上评论说，他也曾是一名受害者。如今不再沉默，希望下一代能得到他们当初未曾有的保护。

    原举报人也以实名“刘怡冬”再度发言，他解释重提旧事的缘由：“我是一名当事人。多年以来时常揣摩过去15年里，有多少二附中的学弟与我有相似的经历。我每次都以‘他可能不直接授课接触学生’或者‘他年纪大快要退休了’为自己懦弱内疚的心找个借口。如今身为人父，面对即将入学的孩子，我突然感到无地自容。今天站出来，给自己良知尚存的心一个交待。”

    9个小时内，“刘怡冬”得到了数个ID的评论响应，这些ID以97届3班“孙骏逸”、“吴震皓”、“陈忻达”、“李晋”以及“李品翔”的身份，亦以受害者的名义共同指证物理教师张大同在15年前猥亵了高中男生。

    微博用户“@George邵海毓”的自我介绍是上海鹏利辉盛阁公寓市场销售总监，其称和大部分举报人是二附中的初中同学。举报发生后，他透露：“据说是集体商量后的行动。”

    传奇与恐惧

    回溯至6月18日，“刘怡冬”就在新浪微博上提及过张大同，并发出警告“要提防这位披着羊皮的狼”。彼时，发言的ID尚由刘的妻子使用，刘妻说：“晚饭时，老公又提到他当年那位著名的张大同老师对学生实施性骚扰的情况，不仅对他和他的同学而且还有其他年级的同学，而且听闻该老师仍然在职。事情发生已经久远，取证困难，但要告诫各位考生，不要以为进了名校，跟了著名老师就一路顺风。”

    18日的指控比之后来的举报更趋细节化，刘妻指证：“张老师喜欢约男同学去其家里，并‘检查身体’，受害学生不止老公一人，受害次数也都有不同。”两天后，之后的共同举报人“孙骏逸”回复：“这事确实是真的，其实（在）当时那几届同学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

    1995年，97届举报人尚在华东师大二附中念高一。那年，《上海教育报》记者俞达珍在《物理教学的“伯乐”》一文中有过这样的描述：“张老师的卧室，也是接待学生的工作室，笔者几次采访，每次都有学生来坐坐，倾吐思想上的苦闷，询问学习上的疑难，浓浓的咖啡，浓浓的师生情，伴随着他们度过温馨的夜晚。对这种特殊的学习经历，他的学生可能终生难忘。”

    华东师大二附中在上海教育界颇有地位，1978年成为国家教育部直属重点中学，是经教育部批准有高中理科实验班办学资格的全国四所中学之一。据二附中官网介绍，自1991年以来，二附中在国际五大学科奥林匹克竞赛中共获得18金4银2铜的成绩，“在上海是遥遥领先的，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的”。18块金牌中的半数，是由张大同带教的学生在物理奥赛上摘取的。

    举报ID“@ YanfengChen”说：那些年，他是传奇。得到他的特别辅导，我以为可以创造辉煌。辅导后他的“亲密接触”，我以为这是良师的关爱。“特别”在继续，我开始怀疑、恐惧……最终我没能创造辉煌，可他还是传奇。

    “对不起学校”

    生于1948年的张大同，曾拥有包括上海市政协委员在内的多个头衔。2012年6月28日——举报发生后的第二天，张大同自人生高处跌下，15年前猥亵男学生的旧事曝光，并被学校所承认。

    当天13点36分，“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官博发出公告：“华东师大二附中原副校长张大同，因有违师德的行为，经研究予以免职解聘，同时提请华二民办初中董事会免去张大同兼任的校长职务。”

    这则公告没有公示调查过程，对所违师德也含糊其词，但仍被网民转发了近万次。“校方获知举报后，通过97届校友名录，查证了举报实名都确有其人，才由校领导出面询问张大同”，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张当时把电话挂了，十分钟后才打回电话说：我对不起学校。”

    7月3日，记者致电华东师大二附中求证此事，校务办范老师告诉记者：学校已在官方微博上贴出公告，以此为准，不再接受采访。

    暧昧的师德

    张大同事发后，一位匿名人士告诉记者：“他是一个令人敬重的，睿智的校长，把很多精力放在教学上，也很关心老师，为初中部的老师们争取住房。”这位人士反复说着“敬重”二字，并且不希望媒体进行不好的渲染。

    也有二附中的毕业生对举报人发出质疑：学长们到底是想伸张正义还是干吗？都奔四的人了，就不愿意去想想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这则质疑后来被网民们抨击为“不辨是非”或者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15年前，现时的举报人同样困缚于一种“是非判定”——由金牌、成绩、荣誉、团队、人格、感情、法律和道德混成。

    “陈忻达”6月27日在微博讲述，他的父亲也是位有名望的教授，当年得知此事后，同样选择沉默。陈说：“毕竟对历经磨难的父辈们来说，子女能走上一条通往名校的康庄大道实属不易。”

    另一条留言则将此种暧昧师德的实用主义推向了极致：“我们物理老师说，张大同估计在华师大二附中待不下去了，把他挖××来吧，不用他讲课，光出卷子就行。”

    （摘自《南都周刊》2012年第26期 孙炯、徐雨雯、李韵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