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词汇比“面子”更违反逻辑规则了，虽然对作为全人类一部分的中国人来说，它只是一种“特性”，可这个词同样让人感到难以捉摸。在中国，“面子”其实是个复杂的集合名词，其中的含义，甚至比我们所能描述或领悟到的意味还要多数倍。

    这里存在着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有着某种强烈的做戏本能。在这个国度里，戏剧几乎成为大众惟一的娱乐活动，中国人对戏剧，就如同英国人对板球、西班牙人对斗牛般乐此不疲，甚至会像演员那样装模作样地磕头行礼。

    这样的情形，西方人即使不觉得荒唐，也会认为多此一举。然而，中国人真是按照戏剧里的方式来思维的。即便只有两三个听众，他也会觉得是面对一大群人，大声喊道：“我说，这里有你，有你，还有你！都在这里！”假如他能借此排解掉烦恼，就会说自己是在鲜花和掌声的伴随下走下舞台的。

    对中国人而言，事实永远不是最关键的，形式才首当其冲。假如某个人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用恰如其分的方式说了一番漂亮话，他那种做戏的心理就得到了充分满足。

    谁也不会进入戏剧的幕后，那样会把世界上所有的好戏都破坏掉。而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关系极为复杂，假如你能够做出类似戏剧中的那种行为，这就叫有“面子”了。如果你让他们大失所望，如果你对他们熟视无睹，如果你打断了他们的好戏，那么，你就使他们失掉了“面子”。这是一个高深莫测的问题，一旦领悟到其中的关键——如果说中国人的很多重要特性都好比暗锁的话，你就得到了一把开启这些暗锁的钥匙。

    （摘自《中国人的德行》哈尔滨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