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6日,还是军队中的文书王鼎钧随船从上海撤退到基隆,此后在“中广”服务十年。20世纪50年代,在台湾是广播电台占领天空的十年,听众众多。中广吸引听众的主要手段是广播剧,王鼎钧参考了中广从南京带到台北的一些剧本,诸如:曹禹的《日出》、《雷雨》、还有郭沫若、洪深、陈白尘、李健吾、丁西林等的话剧剧本,然而特务身手敏捷,很快就把这些剧本都搜走了。在大陆时代,国民党对这些事是从来不管的,但是败退台湾后,完全翻了一个个儿,凡是左翼和留在大陆的学者、作家的作品一律查禁。
王鼎钧从事广播稿的撰述,一直小心翼翼。广播有其特殊性,特别要注意谐音字的问题,因此禁忌特别多,“蒋总统复行视事”,简为“总统视事”,可以听成“逝世”,因此要改字,改为“总统复职”。广播不能用长句,有一句是:“美轮美奂的大会堂中间悬挂着总统的肖像”,播音时断句换气,说成了“悬挂着总统”,引起了惊扰。王鼎钧也叮瞩,“总统”之前切忌有任何动词。十月,更要小心注意,因为许多重大节日都在十月:十月十日是“双十节”、十月二十五日是“台湾光复节”、十月三十一日是“蒋总统诞辰”,“每一个节日都要节前有酝酿,节后有余波”。可是“十·一”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庆,这对于台湾来说是迎头一击,无形中把“光辉灿烂的十月”的亮度减低不少。国民党的反制措施是从“十、一”前一天,台湾就不准有任何喜庆的表示,广播中更不准有祝寿的内容,不可开张剪彩,快乐幸福的歌曲一概禁播,天气报告中如有“台湾海峡乌云密布,长江中下游阳光普照”,都会被治安机关追究。
在那个年代,真正是草木皆兵,政府对百姓家中的收音机也不甚放心。50年代初,政府管制制造收音机的器材,谁家的收音机坏了,还得向治安部门报废备案,交回零件。
台湾当局还患有严重的“文字敏感症”,在“警总”眼中四处都是共党在搞颠覆宣传。王鼎钧回忆说,1951年前后,他把文章写好以后总要冷藏一下,进行自检,假设自己是检查员,把文字中的象征,暗喻、影射、双关等一起杀死,反复肃清,才敢放心交稿。即便如此,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某次,王鼎钧编写的广播剧讲述大陆镇压反革命,出现有枪毙人的场面,被“中四组”(即国民党改造后的宣传部)叫停,情治部门也来调查,被怀疑是影射国民党杀人。(综合《悔余日录》冯亦代著、《我在蒋介石父子身边的日子》王鼎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