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县柏家坪完小  柏兴武

    1958年，我12岁。那年，我们村以生产队为单位设立了人民公社大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都随心所欲，吃得肚皮滚圆也不打紧。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年，村里闹起了饥荒。接着，全国搞起了大跃进，我们村也不例外。尽管大家没吃没穿，炼钢铁的积极性却很高。再后来，大家别说炼钢铁了，就是蚊子落在脸上也没有力气赶跑了。食堂也没了粮食，大家各自寻找着能吃的东西充饥，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时，我正是半大小子，需要的粮食自然多。我和小伙伴开始以家为圆心把半径无限地延长到处找吃的。有一天，因为和外村的人争夺树叶而发生斗殴，结果，双方的人都流血见了红。

    回到家里，父亲帮我简单地包扎后对我说：“你在家里呆几天，我出去想办法给你们弄些吃的。”

    父亲早出晚归，用网兜给家里弄些吃的，算是勉强保住了全家人的命。可是，年迈的爷爷身体却开始浮肿起来。父亲在帮爷爷洗脚的时候，按一下爷爷的腿肚子，看见出现一个大大的“窟窿”，除了掉泪，也没有其它的办法。这天傍晚，父亲回来的时候偷偷地拿出一条三指大的鲢鱼。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弄到的。父亲架起已经几天没有用过的饭锅烧起柴火对我说：“熬几碗汤，每人一碗，鱼让爷爷补身子。”父亲把鱼放进锅里放好水，让我守着烧火，他去看看躺在床上的爷爷。父亲走后，我想着锅里的鲢鱼直流口水。想着，想着，我终于揭开了锅盖，把鱼刚从热水里抓出来。父亲的骂声传了过来。我想也没想，抓起鱼边往外跑，边往嘴里送。跑出家门，我被父亲逮住了。此时，鲢鱼头还在我的嘴外，父亲用手掐住我的脖子说：“吐出来！要不，我打死你！”我两眼翻白，吐出了血淋淋的鱼身。

    晚上，父亲没有少我那碗鱼汤。我喝完鱼汤也没说一句话。我睡觉的时候，父亲对我说：“饥饿让人发疯。你今天疯了，我也疯了。我希望我们俩能彼此理解，互相原谅。”父亲说的话竟然让我一下子消去了对他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