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欣然
通讯员 王怡瑾
“档案修复是一场与时间的较量,档案修复师的任务就是尽最大努力延长档案的寿命,保留档案上的字迹。”李娇健是省档案馆的一名85后档案修复师,年轻的她虽比不上技艺炉火纯青的老师傅,但扎根这个行业12年,李娇健已小有成就,她修复过十余万页国家重点档案,包括明清圣旨、湖南各地族谱、名家书画等。
在李娇健看来,档案修复师集多重角色于一身,需要具备像医生那样一丝不苟的态度,拥有绣娘一般灵巧的双手,还要涵养学者“板凳坐得十年冷”的毅力和定力。
档案修复一般有修补和修裱两种方式。轻微破损、纸张强度较好的档案,只需用与档案原件材质、颜色、厚度相近的纸张,将残缺的地方修补即可。严重破损的档案,则需要进行“全身手术”,用更为复杂的修裱方式进行修复。
即便是最简单的修补,也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行业内有一项标准,档案纸与修补纸的接口宽度不能超过两根头发丝的宽度。宽了,接口太厚,与纸张其他地方薄厚不一致;窄了,修补不牢固,容易破损。
“接口处是否超过两根头发丝的宽度,专业人士一眼便能看出。”李娇健说,这不仅是一名档案修复师技艺水平的体现,也反映了是否葆有一份对历史的敬畏,“修旧如旧,重现历史,这就是档案修复师的职责所在。”
一些档案由于年代久远、保存条件差,经过蛀虫、霉菌、灰尘的侵蚀以及常年挤压,纸张粘结在一起,形状犹如一块砖,因此被称为“档案砖”。这是极难修复的一种档案,需经过揭旧、去酸、托裱、修补、加固、裁切等几十道工序。
“严重脆化的纸张非常脆弱,一不小心就会碎成纸渣,一遇水就会成泥,因此,如何将一页页档案纸揭旧、分离,非常考验修复师的技术和耐力。”
李娇健曾修复过一部“档案砖”,那是民国时期的法院卷宗。“修复时,档案纸浸水的湿度比例、时间长短需要严格把控,工作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李娇健回忆,与“档案砖”较量的那段日子,自己每天从早到晚坐在修复桌前。在旁人看来,她静止得仿佛一尊雕塑,但实际上,大脑在飞速运转,指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一段历史。
有时一张纸已经碎成几片,需要像拼图一样将其拼接完整。“这种情况需要戴口罩,防止自己呼出的气息太大,将碎屑吹走。”李娇健说,不敢“轻举妄动”,这是档案修复师工作的常态。
虽然每天静坐修复是日常,但档案修复绝不是“埋首故纸堆”。为了学习最前沿的修复技术,李娇健曾前往国家图书馆、第二历史档案馆跟班学习。她也常常与湖南图书馆、湖南博物院的同行交流,了解档案保护的最新研究成果。
档案是了解历史的重要载体,可以从记载内容、纸张材质了解当时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经济社会发展情况。档案修复是一门古老的手艺,它与文物修复一脉相承,都源自古代社会“工匠”阶层代代传承的技艺。到了现代,一些高校开设与之相关的学科专业,才开始专门培养档案修复技能人才。
李娇健毕业于吉林艺术学院,专攻古画修复与装裱专业,是业内少有的科班出身的档案修复师。“我的专业老师就是一个手艺人,七八岁时做了学徒,他的师傅便是以前在故宫里修字画的工匠。”
修复档案,亦即修身修心,这个行当对从业者最重要的要求就是耐得住性子、沉得下心。“我的老师做学徒时,3年打杂、3年学技、3年上手,前后9年才出徒。”李娇健说,档案修复“易学难精”,从“会”到“精”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这背后是成百上千次尝试。“什么时候揭纸,力度如何,这些都需要经验的积累。”
李娇健从老师手中接过衣钵,用十余年如一日的坚守,修复时光碎片。她希望更多年轻人加入档案修复和保护行业,将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传承下去,用心守护历史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