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奇叶

　　时值仲冬，寒意渐浓。一个双休日的上午，文友小薇喊上我，驱车出了长沙，直上益阳高速奔赴她老家。益阳，是当代著名作家周立波的故乡，他创作的长篇小说《山乡巨变》，展现了我国社会主义农业合作化运动的精神风貌和新中国农村深刻变革的社会面貌。

　　一小时许，车子下了高速，穿过益阳城区后，随即进入了一段乡村水泥道路。“以前，我是乡里人，渴望能进城生活。现在，我蜗居省城，成了一名永久的市民，却又格外地向往起乡村生活来了。你看我就这么一点出息。”小薇说完，“扑哧”一声笑了，她娟秀脸上的笑靥，让我想起了那秋天里羞赧的橘子红。

　　“我不是跟你一样吗？”我也笑了。

　　车子很快进入一片片村庄。秋收早已结束，四面的田野，草木内敛，万物沉淀。马路两边或不远处，一幢幢小洋楼拔地而起，跃入眼帘后又一闪而过，可谓乡村振兴美如画。突然，一小片，紧接着又是一小片的橘子树，不时地从车窗边上溜过。

　　“好像那些树上还是那金灿灿、红艳艳的？”离开乡村生活二十多年了，已经很少在金秋时节看到一年好景橘黄时。此刻，我感到格外好奇与惊讶，朔风凛冽的冬季，按照以往时令规律，橘子该是早已采摘殆尽了。

　　冬天气温低，怎么还会挂着橘子呢？小薇却说：“我家橘子树上也有呢，很快就要到家了。”车子加速前行，几分钟光景，车子进入一片橘子园后停了下来。

　　橘子园毗邻小薇家的一座老房子。我们刚下车，小薇的妈妈出屋笑盈盈跟我们打招呼。小薇则顺手一指：“呶，橘子在那片树上，多着呢！”

　　久违了，记忆中那令人垂涎欲滴的橘子红！

　　没错！橘子树上，全是一团又一团沉甸甸的橘子红。莫非这些橘子不好吃？我一口气爬上一棵大橘子树，采摘了好几个大橘子下来。迅速地剥开橘子皮，我张口就吞下了小半个橘子。尽管有点酸，但也是一种甜滋滋的酸，更多的是爽口的果肉鲜香。尤其是那香甜多汁的味道哟，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孩提时吃橘子的幸福情景。

　　那还是上世纪70年代末后期，也就四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别人吃橘子。那股酸甜的味儿，羡慕得我夜里做梦都在嘴馋。那时候我家里很穷，加上人口又多，有时候吃饭都成了问题，父母似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辛勤劳作，养活着一家老小。有一天，父亲从外面回来，带回了几个黄中带青的橘子，骄傲地高呼：“过来吃橘子，每人一个！”我从屋里一蹦而出，接过橘子剥开就吃。甜中带酸，心里头溢出幸福。

　　狼吞虎咽吃完了橘子，我舔了舔手中沾留的橘子汁。父亲怜爱地摸了摸我的头，问道：“橘子好吃吗？”

　　“好吃！”我使劲地点着头。

　　“那我们家今年冬天也栽几棵吧！”不久父亲从外面买回了十几蔸橘子树苗，栽在屋后空地上。此后，我们一家几个小家伙无不勤快地帮着浇水施肥，才过了三年，橘子树就开始结果了。刚开始一年，我实在嘴馋，还没等到橘子熟时就忍不住偷摘了两个，被母亲碰见了，自然少不了挨骂。为防别人也摘吃，我家还特地给橘子树加了一道围墙保护起来，使之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橘子园。此后每逢金秋时节，那长势茂盛的十几棵橘子树上，结满红灿灿的橘子。这小片橘子园，成了我家成果与丰收的寄托，更是承载我满满幸福的乐园……

　　“这橘子味道，你觉得怎样？”小薇问，一下子把我从回忆中拉回。

　　“很不错，又香又甜！”我又掰开一个橘子吃了一瓣。

　　“我妈已去给你找了一个竹筐。你想吃多少，尽管摘，只要你搬得动。”

　　“为何这么香甜可口的橘子，到冬季了还没有摘完吃掉？”饭后歇息，我问。

　　小薇妈妈笑了：“时代变了，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栽有橘子树。柚子树、蜜桃树、葡萄树、柰李树、鸭梨树、蜜枣树等等果子树也全都有了，好吃的果子都吃不赢，你说这满地里随处可见的橘子，还能指望着人们像过去一样吃香吗？”

　　我也舒心地笑了。是的，如今城市抑或农村，我们都早已经告别了贫穷的过去，不管是周立波笔下的山乡益阳，还是全国广袤的新农村大地，都已经乘上小康社会的快速列车，迈上新时代，奋进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