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真

　　《水乡》是残雪的最新长篇小说。与残雪以往的小说相比，这部小说的可读性更强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更能让读者接受。

　　离奇的陌生化的想象力

　　残雪在她的小说里可以让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它极大开拓了我们的想象世界，我们要走进残雪的艺术世界，就需要让自己的想象力放飞，需要激活自己的想象力。

　　“煤油灯欢快地闪动着，两人心情都开朗了。他们开始喝茶。”煤油灯欢快闪动，这是拟人的写法，把人物的心情放在事物上，这种表达非常特别。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用现实主义的符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要求去框定它，我们应该根据残雪创造的意象，跟着这种感觉走，那会是一种很独特的审美体验。

　　“那些人是些疯子，”马白笑起来，“其中有一个，将脑袋插进烂泥里。”谁会将脑袋插进烂泥里呢？这种情节是多么离奇古怪呀！残雪写这样的情节有什么用意呢？这可能是许多读者最可能遇到的问题。天马行空的想象，你能想到的离奇，或者说，你想象不到的离奇，都可以在残雪的小说里找到。

　　在《水乡》的阅读过程中，我的脑海中蹦出一个奇妙的想法，残雪的这些奇思妙想其实可以让更多中小学生甚至幼儿园小朋友接触。前几天给六岁的小朋友讲了三四个《水乡》里的奇怪故事片段，小朋友非常喜欢听这样的故事。让中小学生知道文学中的这种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应该会很有意义。文学想象力是无论在什么年代都需要的，而文学想象力可以说是残雪艺术世界中最独特的部分，值得我们每一位读者对这样的想象力重新认识。

　　纯粹自然的赞美

　　残雪通过小说中的人物秀原的口说她可以听到大湖在夜里发出的声音。在这里，残雪赋予了大湖深刻的意蕴。在湖底能够发出各种声音，需要读者发挥想象力去聆听，去倾听，倾听的过程是我们读者走进自己内心的过程。人需要随时能够感受大自然的美好。残雪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她能够想象来自洞庭湖底的各种生命的召唤。残雪用她的文字，接近自然的本质。我能够感受到残雪对自然的无限的热爱，生活在都市里的我们太需要这种原初的纯真。

　　“秀原说有水蛇从她的脚背上溜过去了，真舒服呀。”秀原不怕水蛇在她脚背上溜过去，还认为真舒服。这是残雪表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种具体表现。在现实生活中，人是会怕蛇的，更不用说对于一般人而言，让蛇溜过自己的脚背了。但是，在残雪的文学世界里，水蛇却变得这么温顺，这么可爱。

　　这正是残雪与众不同的地方。残雪通过这种夸张的文学表达，让读者感受到的是残雪和谐自然的理念，每个人都应善待自然，我们人类本身就应该是自然界各类动物和植物最亲密的朋友。残雪用一种超级夸张的方式展现的则是一种健康和谐的自然观。用诗意的想象代替现实主义的实证考据，应该成为阅读残雪小说的方式。

　　积极向上的人格

　　残雪在小说里把许多优良品质写进来，一方面是让小说人物更有性格，这些性格都是我们读者向往的和应该具备的。另一方面，这也是残雪自己的真实情况。

　　残雪借小说中的人物南的口说“我和竹，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何况这并不苦”。这句话就是残雪的真实写照。残雪的“吃苦”是有名的，在实验文学这条路上，残雪坚持了几十年，不是一般人能够坚持的，残雪做到了。

　　小说中有两段对话非常有意思：“这沙发太奢侈了，磨损意志……”“我是个苦行者，我将这里所有的舒适都看作陷阱。”这两句话可以算作是残雪的金句，残雪不会说大而化之的空话大话套话，残雪的语言实实在在，真实可感。读者应该是能够读出其用意的。沙发是给人休闲放松的地方，如果每天下班（放学）往沙发上一坐，遥控器一按，那整个晚上就废掉了，这一天晚上将不会有任何收获。残雪自己不会这样浪费时间，残雪也不希望她的读者这样浪费时间，她希望她的读者是不断追求、努力向上的有所作为的人。

　　残雪自己是一个“苦行者”，把“舒适看作陷阱”，这句话很好地表达了残雪自己人生的追求，残雪没有时间去浪费，残雪每时每刻都在探索，所以她并不渴望舒适的生活，残雪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不断探索，不断追求自己艺术的纯粹。残雪的读者，应该能够在这样的语句中感受残雪的真诚。

　　阅读《水乡》，依然会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残雪充满跳跃性的思维对于一般读者而言还是有一定的接受障碍的。但是，用沉浸式阅读，进入残雪营造的氛围，把自己的思维交给残雪的文本，激发自己的能动性和创造力，我相信，读完这本书，读者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或许这是阅读任何其他作品都不会有的一种收获。

　　（《水乡》，残雪著，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