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弟弟,若论天分,大弟慧音显得高些。譬如玩乐器,我们几个都玩过,但无一玩成,唯独慧音能吹箫吹口琴拉二胡,虽则都不专业,但逢年过节吹出的拉出的小调,更有一番野趣。
在走过的生活道路上,他比大家坎坷。上世纪六十年代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属于最老的一批知青,自然是什么苦都吃过的了,随便回忆几件小事都足以令人伤心。记得他度过屈原农场江永农场漫长的岁月后转到湘潭马家堰知青点,一天晚上,他突然来到长沙出现在我住房的门口,两只手血糊糊的,他说被机器撞了,湘潭治不了到长沙来治。湘潭到长沙坐车要一个半小时,一路上他该是多么的痛苦!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他早已成家,工作称心,生活安定,在不愁中过日子我还是劝他做点事,我对他说你知青生活丰富,可以写出来,他听了似乎也有些动心。可是过了些日子我们再见面时,我惊呆了,我面前摆了十来张他画的画,小斗方,绘在生宣纸上,表现知青生活,手法全是自己的,人物形象逼真传神刻划精细入微,稻田流水树木山石房舍无不传情。我真的惊呆了!我真的高兴了!我真的觉得他那一段漫长的生活没有白过,现在是有了好报了!他说他白天做保管员的工作,下班后在自己房中布置的画室里打开收录机,铺上宣纸,眼一闭便进入绘画状态,过去了的事如此牵肠挂肚催人泪下的显现出来,一笔笔一张张的画下去并不费力。
我迁居广州一年多了,我与慧音时常通信,他每信必夹新作让我点评,我一边给他回信一边想,我看过许多表现知青的画,但我还没有看到过像他画得这么动真情这么感人的。我希望他坚持画下去,以一颗诚挚的善良的心,还要不问收获只问耕耘,他说他正是这样想的,我说他会有成功的那一天。■杨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