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官方确凿的消息:一个星期以后的10月23日,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河南嵩山少林寺掌门人释永信大和尚铁定出席在张家界举行的首届中国国际文化旅游节,并将应邀参加“名人之约”电视访谈。
释永信方丈据说武功不俗,但更传奇的是他的思想早已脱了佛门“六根清净”的条框,这些年将少林寺经营得风生水起,声名远播海外,到时倒要看看他在“名人之约”里倒腾些什么。因为少林寺是我的一个梦,并且扎扎实实去过一回。
也去过中国许多名山大刹,去时心态很是不一,有为壮行色而去者,有为猎新奇而去者,亦有为圆旧梦而去者,我去少林寺,乃是为的圆旧梦。
我少年时身体孱弱,与班上同学或是街闾顽童打架每每处在下风中,很是窝囊惭愧,于是就崇拜有武功的人,翻到连环画上拳打镇关西的鲁提辖或是枪挑小梁王的岳武穆又或是温酒斩华雄的关云长,景仰得一身发热、手心出汗。后来我在工厂学徒,宿舍里有一青工每日晨起在走廊上练拳,打得呼呼生风,于是每每喝彩,交他为友,问他打的什么拳,答曰:少林拳。又是景仰一回。也才晓得,少林拳是少林寺的武僧练的拳法,唐时少林寺十三棍僧曾帮李世民征讨王世充,李世民做唐太宗后赐庄田40顷,又扩庙宇、建僧兵,僧众一时达5000之伙。少林寺后来实际成为了武林高手的会武之地,于是少林武功采众家之长,逐渐形成精湛艰深的武术流派,少林拳法便是其中的精彩。我那时十六七岁,同那练拳的青工一样,做梦都想去少林寺看看,在他是归宗认祖,在我则是莫名其妙的好汉崇拜。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产电影还很寥落,1982年,忽然里一部《少林寺》横空出世。主演李连杰时年18岁,正是英雄少年。片子一出,立时风靡世界,直至引发了继李小龙之后全球第二次中国武术热潮。李连杰本人很快被世人目为国际武打巨星,日后他拍《黄飞鸿》,拍《霍元甲》等,皆获大成功,并同李小龙一样,将中华武术的迷人魅力传之四海,家喻户晓。《少林寺》中另一女主角名叫丁岚,拍片时与李连杰同年,青春绽放如朝花,片中的主题歌《牧羊曲》就是为她谱写的,俏美天真,有着现在的女演员身上很少有的一派清纯明净之气。不久她移民南洋,不再出现在银幕上。至今仍有人在网上写文章怀想她。我想,她让人怀想的不是她这个名叫丁岚的女孩,而是怀想她身上的那样一种如山涧溪流一般的明沏无染的气质,如今到哪里去找这样气质的女孩子呢?
老实说我看《少林寺》不下七八遍,我为李连杰着迷,亦为丁岚着迷,当然,我更为少林寺并少林僧人包含着天地正气跟侠气以及英雄气的武功着迷。虽然我不会天真到要跑到少林寺去学拳脚,但要去看看少林寺,却成了我的一个美梦,这美梦中有少林寺的传奇,有我儿时的英雄崇拜,以及连环画培养出来的以正祛邪的民间文化心结。
多年来我几次路过郑州,都想跳下车去拜谒少林寺,但都未果。直到两年前河南作协办笔会邀我参加,这才得机缘了我心愿,圆我旧梦,终于得见这“禅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的少林寺。电影《少林寺》插曲唱道“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好汉把你敬仰”,岂止英雄好汉,我等凡俗之人今日也是要来敬仰。我去的时候,望着寺内香火隆盛,拜者如堵,心想这功德真是仰仗了一部好电影呵。电影是文化的载体,经了这载体,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宗教香火及武术精义展示得有声有色,光焰夺目,于是令人赞叹又令人神往。如今少林寺年接待游客达150万人次之上,其中有多少是受电影《少林寺》的诱惑而来的呢?与我同行的一位朋友一直在找寻当年拍电影时的那些场景,然后拍照留影。他感叹再也找不到那位牧羊姑娘了,我也有同感。
释永信大和尚要来了,而当年那位名叫丁岚的清纯小姑娘,你如今却在哪里呢?■何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