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就像一颗坚果,咬开它就能尝到美味的果仁。一群自称“松鼠”的80后科学青年们宣称。他们是最活跃最年轻的中国科普作者团队,也是本报科普专版“新知”的特约撰稿人。由美国普度大学食品工程博士、松鼠会成员云无心创作的《吃的真相》,是他刚推出的又一本新书。
我持续焦虑着,自从发现食品越来越凶险之后。
就从牛奶说起吧,这道又白又毒的光太强烈了,彻底折射出这个国家在经济、生活上最为深刻的变化。在我出生的城市里,有一个名叫贾平凹的作家,他说这城是废都,废都有个庄之蝶,黄昏时分,妇人牵着一头奶牛进城来,奶牛是终南山买来的,庄之蝶就钻入牛肚子底下,嘴对着牛乳头吮吸牛奶。这是20世纪80年代的情景。那时候我家也订牛奶,有个同学的父亲是奶站工作人员,小孩子骂仗的时候会凶狠地说他:你爸往牛奶里掺水!呸,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唾沫星子里绝没有三聚氰胺。
过去的食品都是美好的。在我伤心的时候,母亲会用吃的东西给我安慰;我最热爱的作家几乎都在讲述和饥饿有关的故事……共通的人类记忆一定来自厨房,智慧的女人走进去,控制风,控制水、控制火和土,像一个伟大的炼金师,她们烹饪的食物在身体里待上几个小时,然后以化学的方式变成灵魂、思想和信仰,赋予我们器官、个体和国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厨房的地位遭到贬低?我们一不留神就吞下了有毒的物质;全球气候变暖,人们制造出可以吃的珠宝、动物一样的植物,还有所谓的“新人类”:每天吞服大把药片、往脸上注射肉毒素、梦想变成一台机器,虚拟未来和世界。
为什么牛奶可以杀人?为什么我们这么心惊胆战地活着?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看了好多书也没有用。
哲学只提供问题,科学才提供结论。 2008年冬天,我到处问谁认识姬十三。我十分想见姬十三,十分想找到科学松鼠会,那里有一群信仰科学的人,他们自称松鼠,为公众嗑开科学的坚果。我向梁文道打听,因为之前看过科学松鼠会推出的一本书《当彩色的声音尝起来是甜的》,是他写的序。梁文道说他没见过松鼠们,只知道他们很年轻。他又说:即将召开的哥本哈根大会是人类最后一次挽救自己的机会,否则人类将从地球上消失。这让我惊恐万分,这个惊恐拉得很长,因为“猪流感”来了,接下来人们飞速地弄清楚“流感不是猪的错”,再接下来,我终于找到了松鼠们。他们中的一些人陆续前来参与我的电视节目,第一个出现的就是云无心,那期节目叫做“上一堂负责任的流感课”。
我可以告诉你云无心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相貌端庄,懂得武侠小说和风清扬,和漂亮女人握手手心冒汗,爱好不赚一毛钱地发帖,珍惜跟帖的粉丝。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足够“像”一位科学家,因为科学家和我的距离甚至比地球到月球的距离还远。但是我因他确立了自己对于科普作家的要求,一个负责任的科普作家就是像云无心这样:有良知于提升公众的科学精神,有才华把科学写得像故事一样好看;敢出畅销书,敢上电视,也敢说不知道。我并不苛求他像一本印满谜底大全的书籍,当一次次面临这个时代的不可知物时,最重要的是我能够看到他站在我身边,仿佛一起重回那个古老的厨房,用善良和感情烹饪一道道佳肴,唤醒我的内心。从此,对吃我不再迷惘,因为科学已成为我身上最美好的一部分。
■李蕾 (上海电视台《风言锋语》主持人,本文改摘自《吃的真相》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