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 张杨
今年的高温似乎比往常来得更早。在外大汗淋漓后回到空调房,我忽然想起儿时的夏天。
那时的我梳着羊角辫四处撒欢,记忆里的夏季没有如今这般晒化人的酷热,更多是湿热的空气与浮躁的内心。尤其在昏沉的午后,闷热总让人辗转难眠,燥热与苦闷交织,令人烦躁。
每当这时,外婆的绿豆沙便成了最好的慰藉。她总在夏初熬制:先将绿豆浸在清水里,等豆子胀得圆鼓鼓后,就移入乌黑的砂锅,添水后搁几块黄冰糖。外婆坐在矮凳上,摇着蒲扇耐心守候,看豆子慢慢变软、化开。
熬好的绿豆沙倒入瓷碗,是沉淀了暑气的黄绿色,浓稠如浆,表面浮着些豆壳碎屑。冷却后,碗壁沁出凉凉的水珠,指尖一碰,凉意便顺着血脉蔓延。凑近了,质朴的豆香裹着冰糖的清甜升腾,还隐约有薄荷的清凉——原来外婆悄悄撒了揉碎的薄荷叶。
午后烦闷时,外婆端来一碗。我急切地舀起一勺,微凉的甜润先触舌尖,细沙般的豆粒混着清甜的汤水滑过喉咙,仿佛山涧溪流直下心田。品第二口时,薄荷的气息像微风拂去燥热,让五脏六腑都舒展成清凉的绿纱。
外婆摇着蒲扇,凉风与口中的清甜呼应,连蝉鸣都不那么聒噪了。
这碗绿豆沙抚慰了我无数夏日的烦闷,它是外婆从岁月深井里汲出的清泉,熬成最朴素的方剂,专解尘世的烦热与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