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市雅礼中学1322班 阮婧娴
《寒山问拾得》中,寒山问:“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问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事实上只达到了宽恕的第一层境界,容忍。它是不完全的,又有一些消极被动的,它要你“忍”“让”“由”;渴望用因果轮回来让被宽恕者得到报应“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不是胸怀宽广,而是无情。没有将爱注入进去,将被宽恕者与自己撇个干净,它要你“避他”;甚至隔离开来,“不要理他”。这种宽恕是极为常见的,因为被宽恕者会继续成为另一个人的被宽恕者,这个世界不因这种宽恕有任何改变,而这个宽恕者的境界也得不到提升,宽恕者只是比原来更怯懦软弱,更冷漠无情。而且,被宽恕的事情更加频繁发生。
被动的、消极的、无为的、冷情的宽恕非我所欲也,我寻找着宽恕的第二层境界。
我在《基督教福音》中寻到了它,《基督教福音》说:“我们要爱自己的敌人,并为那些想迫害我们的人祈祷。我将这里“爱自己的敌人”,延伸为经历了创伤、坎坷、忧患之后,跨越极高的精神境界,抛却憎恨而保有的包容。是的,这就是宽恕的第二层境界,包容。奥尔珂德曾言“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包容伴随痛苦,伤痕的沟壑越深却也越能容纳爱与喜悦;包容生于博爱,仅为那些能用目光越过种族、宗教、历史的差异而同等洗礼万物的人所有。这使我忆起了纪伯伦,一个用生命和文字践行包容的人。他出生于宗教与民族冲突异常激烈的黎巴嫩,忍受着奥斯曼帝国的残暴统治,之后作为旅美派挣扎在金元帝国的最底层。他一生经历颠沛流离、痛失亲人、债务缠身与疾病煎熬之苦,仍心甘情愿承受着加诸于自身的苦难,他写到:“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另一颗心宽容。”
我为第二层境界深深感动,但我亦深知,宽恕的意义不是在于接受黑暗、原谅黑暗,而是驱除黑暗,将爱注入宽恕。
我问自己,如果感性的宽恕多几分理性的思考与反省,如果言语的宽恕中采取避免再次发生的举措,是否就不用产生下一个宽恕?这就是宽恕的第三个境界,改变。2000年的一个深夜,一个居住在中国的德国家庭被江苏北部四个失业青年杀害了。但被害德国家庭的亲友们选择了宽恕,并成立了一家以他们姓氏命名的基金会,用以专门资助凶手家乡的贫穷孩子接受教育。遇害者的母亲是这样解释的:“我们觉得,他们的死不能改变现状”。那四个青年因贫穷选择犯罪,因缺乏教育而无知,因无知而无畏,因无畏而杀人。而那些贫困无钱读书的孩子就因此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他们。
我们许多人还在容忍的境界中自顾自地徘徊,有些智者与仁者达到了包容的境界。我们也许不一定能完全达到包容的境界,但我们可以努力争取改变境界,让宽恕少一点,再少一点。让爱的阳光穿透一切不安的阴霾,照在我们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