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羽蒙
因为是第一次在墨西哥阿卡普尔科玩滑翔伞,所以我们3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教练指导动作。本来心里就有点儿打哆嗦了,他的几句话又加剧了紧张的气氛,教练说:“一会儿起飞时,一定要身体笔直地跳出悬崖,不然的话,你一蜷缩,伞就撑不起来,你就会挂在那里,很危险。”
我听完更害怕了,谁知道到时候我会不会腿一软,身体就不听使唤呢?这也是跳崖啊。
从背上伞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像复读机一样不停地问道:“什么时候往前冲?我现在就冲吧,别耽误时间了!”
教练面对我神经质的催促,从耐心地让我稍等,到面带神秘的微笑不再回答。在我自己都问得有点儿神志不清的时候,教练突然凑到我耳边,很慢、很认真地说:“不管你有多着急,或者你有多害怕,现在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等风来。因为冲出去也没用,飞不起来的。”
“等风来?”
教练点点头:“如果想飞起来的话,只有勇气是不够的。我们得停下来,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清空,等待时机。”
我知道教练是在告诉我滑翔伞的入门知识,但这“等风来”3个字,却毫无征兆地让我眼眶一热。
我突然不害怕了,这么久以来,其实我一直是背着全部身家在路上冲刺的状态。以为只要自己跑得够快,就总能飞起来,就像现在说着不想说的话,做着不想做的事,已经气喘吁吁但还是逼迫自己加速再加速,无非是因为前路太远,我怕我松懈1秒钟就会被罚出赛道外,害怕自己脚步一停就前功尽弃,再也没有能力飞起来。可是在筋疲力尽两眼发黑的时候,我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告诉自己:“等一等,。”
四周一片寂静,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当树叶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发出悦耳的摩擦声时,教练在我耳边轻轻说:“风来了,飞吧。”
我点点头,深呼吸,身体笔直地迎着风冲了出去。我身后,王灿和Jakie也大喊着冲了下来。
飞到最高的地方,风变得很大,是实实在在地撞在身上,从耳边呼啸着掠过。我看着脚下的河流、农田和山谷,想象着自己置身其中,会是一个多微小的黑点,肉眼不可见。我张开双臂,想象着能把风抱个满怀。
不远处,王灿在空中大喊着问我:“开心吗?”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不知道脸上的笑他能不能看到。
“程羽蒙!你的愿望实现了,以后,就做回程天爽吧!”王灿飞到我正前方,转身,笑得龇牙咧嘴地看着我,这样对我说。
在呼啸的风声中,我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