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中医世家,是家族的第八代承人。19世纪末20世纪初,“国医会馆”的牌子就挂在我曾祖父的诊所。到了我的父辈,只有大伯父王景增继操中医,在北京市朝阳区颇有名气。我上高中和大学时,几乎所有的寒暑假都是在大伯父的诊所度过,从给病人量体温、测血压开始,到后来帮助抄方和为病人看诊,学到了许多治疗常见病和疑难病的独特经验。为了延续家业,1980年我考入北京中医学院,所学的中医经典《内经》、《伤寒论》虽然枯燥,但为我日后在法国从事中医打下了扎实的理论基础。
为了继续深造,1985年大学本科毕业后,我考取了国医大师贺普仁的研究生,不仅学习了电生理、神经解剖、针灸穴位局部解剖等相关基础课程,还学习了一些大学期间从未曾接触过的针刺法,如火针。读研期间,我还利用暑假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做暑期勤工俭学,在社科院哲学研究所接触到了从事中国古代哲学研究的研究员,他们从哲学的角度、方法论的角度诠释《内经》,研究中医,为我拓宽了研究中医的思路。
研究生毕业后,应法国医学界的朋友邀请,我于1989年来到法国传授中医。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中药、中医保健按摩和气功开始传入法国,但由于对中医缺乏了解,很多法国人认为“中医就是针灸,针灸就是中医的全部”。于是,我开始给他们讲授《伤寒论》,并将每条经文的证候与现代临床常见病联系起来进行分析,再结合《伤寒论》经方的治疗。这种讲授方式受到了法国医生们的好评,引起了他们对中医的兴趣。这让我领悟到,在法国发展中医,不能空讲理论,必须与现代临床实践相结合,这也成了我后来在法国办学校的基本方针。
随着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在许多“中医迷”的敦促下,1997年,我创办了一所综合性的中医学院——法国王氏黄家中医学院,且受到了法国医学界同仁和当地媒体的大力支持,也得到了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附属医院的大力支持,为部分学生提供了临床实习和见习的机会。
作为一个中医人,从事临床实践是自我提高的最佳途经,可从中得到教训、经验,也为传授中医作储备。为了整理多年的临床经验和教训,为中医传播做点贡献,我耗时4年半,于2014年完成了一部集多年治疗疼痛的临床经验专著——《中医治痛》,由法国著名的医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纵观世界医学发展史,每个国家或地区、每个民族在早先都有自己的医学,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学的进步,大部分都已遗失。中医是屈指可数的在当代社会的世界各个角落继续为人类健康发光的古老传统医学。如何让中医避免走向大多数民间传统医学遗失的归途是中医人的责任。
医学是研究人体健康的科学,人体又是一个复杂的多面体,单靠西医或中医都不可能完全地、彻底地解释所有人体之谜,解除所有的疾病。中、西医起源的历史年代不同,思维方式不一,方法论迥异。西医用分解的方式从微观入手研究人体医学,从里向外发展;而中医用综合的方式从宏观入手研究人体医学,从外向里发展,中西医在各自发展的尽头必将转向双方的融合。
王德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