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近日,根据刘震云小说《温故一九四二》改编的电影《一九四二》上映,引起人们对灾荒与饥饿的惨痛记忆和深刻反思。本版特此选编了与饥荒有关的书籍,以飨读者。
亲历者还原1942大饥荒
在《1942,饥饿中国》中,灾荒亲历者用记忆复原的1942大饥荒之惨烈和沉痛,以及个人和家族被这场灾荒彻底改变的命运,比小说和电影更真实。以下内容摘自本书。
火车两边挂满了尸体
70年前的事情,对于陕西潼关县秦东镇胶泥沟村村民宋鹏飞,依稀发生在昨天。
1942年冬,一拨拨人流或坐车或步行,拥向古城潼关。潼关地处豫、秦、晋三省交界,陇海铁路经过此地。这拨人流多是举家而出,基本都来自河南,是一支逃荒队伍。
孩子饥饿的哭声,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臭味儿,车站已变成人间地狱。车站周边的树已经是白花花的,树皮都被饥民刮掉吃了。包子铺经常发生灾民偷抢包子的事情。
车站里,一个震撼的画面,让年幼的宋鹏飞充满了恐惧——由东向西驶进潼关车站的火车两侧,都披满了“人肉挂”,有的甚至被风干了,就像腊肉一般。火车行进中,经常遭到日军的飞机袭击。沿途无人处理列车上的尸体,便有了“人肉挂”。
让人惊骇的是,挂满“人肉挂”的列车还没停下,在车站等候已久的灾民,仿佛没有看到“人肉挂”一般,都迫不及待地拥上前去,争先恐后往车上爬。
给两馒头就嫁
三门峡境内多山,相对于豫东、豫中平原地区,蝗灾要小很多。据三门峡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副主任石耘了解,当年不少逃荒的农民,跑到三门峡后就不再西进了,尤其是一些年轻姑娘,都在这里找到了婆家。
“那时不像现在要求有房有车,给两馒头就嫁。”石耘说,他老丈人的母亲,就是那时嫁过来的。但更多的灾民,却不得不西进,一路上卖儿卖女的惨事多不胜数。
有些驻军拿出部分军粮救济灾民,政府也买粮施粥,一些富户亦熬粥施舍。当时施粥有个标准,就是将筷子插入粥中,筷子不倒方为达标。灾民领到粥后,拿回去兑点水稀释后全家人吃。
孩子被做成“肉包子”
93岁的李凤英,老家在河南巩县。1942年,巩县发生蝗灾,玉米、麦穗都被蝗虫吃尽。她和丈夫一起逃荒到陕县观音堂,在车站附近挖了一个窑洞住下。
1942年的见闻,让李凤英刻骨铭心。那一年,观音堂车站里聚满了逃荒的人,因为火车很难挤上去,一些人将孩子拴在车站附近的树上,任凭孩子哭得昏天黑地,义无反顾地走了。
“可怜那些孩子啊,都被逃荒的灾民杀掉吃了,有的还拿去做了人肉包子卖。”李凤英哭着说。
三百万亡魂的心灵史
《温故一九四二》讲述了一个关于饥饿的故事。民国三十一年,也就是公元一九四二年,河南发生饥荒,两千万人民遭受蝗灾和旱灾的双重磨难,近千万人背井离乡,饿死三百万人。关于饥饿,有“我姥娘”“我花生二舅”的记忆,也有美国《时代周刊》记者白修德的考察,共同记录了一个民族最不应该忘却的一次灾难。
故事的线索人物老东家范殿元赶着马车,马车上拉着粮食,粮食上坐着他一家人,也加入往陕西逃荒的人流。三个月后,到了潼关,车没了,马没了,车上的人也没了。这时老东家特别纠结,他带一家人出来逃荒是为了让人活,为什么到了陕西,人全没了?于是他决定不逃荒了,开始逆着逃荒的人流往回走。人流中喊:“大哥,怎么往回走哇?往回走就是个死。”老东家:“没想活着,就想死得离家近些。” 他转过山坡,碰到一个同样失去亲人的小姑娘,正趴在死去的爹身上哭。老东家上去劝小姑娘:“妮儿,别哭了,身子都凉了。”小姑娘说,她并不是哭她爹死,而是她认识的人都死了,剩下的人她都不认识了。一句话让老东家百感交集。老东家:“妮儿,叫我一声爷,咱爷俩就算认识了。”小姑娘仰起脸,喊了一声“爷”。最后,老东家拉起小姑娘的手,往山坡下走去,漫山遍野,开满了桃花……
与传统小说笔法不同的是,作者引用了大量当年的资料,例如“《河南民国日报》一九四三年二月十四日载:财政科员刘道基,目前已发明配制出救荒食品,复杂的吃一次七天不饿,简易的吃一次一天不饿。”从视觉上给读者以广度,虽然无法想象1942年发生在河南的各种惨烈画面,但绝对能够体味到无处不在的饥饿之可怕。
饥饿让人丧失理智道德,毁灭情感,尽管这两字在如今看来显得很是单薄。可怕的又不仅是饥饿,它无非是这场灾难的表象罢了。欲望、贪婪等人性的劣根以及政治场中权利的游戏才是灾难的根本。
饥荒,不仅是经济问题
印度著名的“贫困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蒂亚·森则在《贫困与饥荒———论权利与剥夺》一书中指出,饥荒不单纯是一种供给不足,而更多是一种权利不足。
许多历史学家及经济学家证明,现代以来,虽然饥荒有时伴随着自然灾害,但客观条件往往只起到引发、加剧大规模饥饿的作用,权利的不平等分配才是加剧贫困和饥饿、导致饥荒发生的原因。
阿马蒂亚·森指出,世界上成功避免饥荒发生的国家,靠的并不是提高人均收入,也不是所谓普遍富裕,而是由其社会保障系统所提供保证的最低限度的“交换权利”(简单说,就是商品——当然包括劳动力——自由交换的权利)。
他在书中说:经济衰退时期与经济繁荣时期都有可能发生饥荒,如果经济繁荣表现为社会不平等的扩大(如有利于城市人口,不有利于农村劳动力),那么,繁荣过程自身就有可能成为饥荒的诱因。在争夺市场控制或支配权力的斗争中,一部分人会因为另一部分人的繁荣而受损。
经济不公的背后是深刻的政治不公。可见,“权利”问题的解决,绝不是我们仅靠经济学就能完成的任务。
饥荒与政治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蒂亚·森写道:“预防饥荒所需采取的措施非常简单,而真正的谜团在于饥荒一直在不断肆虐。”本书试图揭开的正是这个“谜团”。当今世界,饥荒这一旧日的灾难本不该继续存在.然而它却依旧每年夺去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作者以自己20多年反饥饿斗争的人道援助经验,提出了现代饥荒现象的几种模式:”被否认的饥荒”、“人为制造的饥荒”和”对外展示的饥荒”。面对这些饥荒现象,当今的问题已不再是探讨能否养活世界,而是要弄清它是否愿意养活世界。
“今天的饥荒已经不再是经济困难和自然困难造成的不幸后果”,“总是人的行为原因引起的”。“剥夺食物是控制民众的一种战略,与食物实际拥有量无关。”谁控制了食物,谁就掌握了权力。 (本版内容综合《环球时报》、《文汇读书周报》、《中华读书报》等)
实录饥饿年代的绝境
定西专区是甘肃省1958年到1960年饥荒的重灾区,灾难的三年过去,定西专区紧急成立了一个专署儿童福利院,接纳了几百孤儿。同期,定西专区的各县、镇、重灾县的各人民公社都成立了儿童福利院或是“幼儿园”。这些大大小小的儿童福利院收容了大约五千左右的孤儿。杨显惠在本书中以忠实史料事实和当事人陈述事实的基础上,创作出一个个具有高度典型性和独特性的作品。完全是白描的手法,纪实性的语言,平实的语调,将一幕幕饥饿与死亡的惨烈情境撕裂在人们眼前。
在孤儿院里,大孩子同样欺负小孩子。饥饿时,往往难以抵挡。于是有的大孩子就先借一个馒头给想吃的人,就要他还两个,碰到节日,还要求还节日特别发下来的油饼。这就像放高利贷一样。那个大孩子于是总是吃得饱饱的,吃不完的就拿出去卖钱。后来其他孩子忍无可忍,一起把这个“恶霸”揍了一顿。当打开那个孩子的箱子,里面存着好多攒下来的食物,有的都已经发霉了。
一个名叫蔓蔓的女孩,她开始是在孤儿院里的,后来被领养了出去,养母对她百般折磨。最后那个孩子被救出时,全身伤痕累累。一条腿已经被活活打断,另一条腿的脚筋也断了,只能在地上爬。那个养母,被判了17年。
灾荒的历史
近代对中国来说不仅是一段政治意义上多灾多难的历史时期,又是一段各种自然灾害频发、覆盖面广和天灾人祸相互交叉的历史时期。期间频发的灾荒对中国近代社会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各个领域都有过这样或那样的影响。要完整而准确地认识和理解中国近代史,灾荒显然是一个不应回避的方面。本书回顾和介绍的就是发生在1840~1949年间的自然灾害以及与此相关的一些史事,这会加深我们对近代中国历史的认识,加深我们对国情的理解,从而也对当代有所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