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读过几年书,年轻的时候还去香港打过工,20岁的时候还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跨国恋。
当然,这些都是母亲告诉我的,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父亲就在一旁酸酸地说,那你怎么没跟着走啊。母亲瞥了他一眼说,要不是你厚着脸皮,我现在想必是住洋楼,喝洋酒了。父亲便搓搓手,红了脸,到处找他的茶杯。
有时,父亲也囔囔,我还真不信。母亲便得意地瞅着他说,要不,我给你看看他当初给我写的情书吧。母亲果真去拿了,一大沓信封就放在一个小箱子里,信封都已经变黄了,封面上的字却依然笔走龙蛇,刚劲有力。
母亲小心翼翼地把书信放到桌子上,对父亲说,你想看,就看吧。父亲却犹豫了,也许是怕尴尬,又或许是不屑,只讷讷地说,还没我写得肉麻呢。母亲淡淡地一笑而过。
父亲当年确实给母亲写过情书。那时我读初一,父亲和母亲闹矛盾的时候,母亲曾拿出来读过几段,错别字是一个接一个。怪异的是,母亲才读了几段,高傲的父亲便赶紧低头认错了。
据母亲说,她把父亲的情书用一个小匣子装着,曾放在书房的显眼位置,后来被父亲偷偷挪走了。
然而,到了母亲因动脉硬化住院,陷入昏迷的时候,父亲却把那个木匣子带到了医院。父亲说,知道我没读过书,这些情书你还拿出来读,存心让我下不了台嘛。不过还好你有良心,让我在那么多追求者中笑到了最后。父亲说,我们也结婚三十年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还没好好照顾你呢。父亲说,你听到了吗,我知道你一定沉浸在当年的往事里了,也罢,我就给你读读当年的情书吧。父亲终于打开木匣,将那些情书一封封取出,一封封地读着,读着读着,就泪眼迷蒙了。
母亲苏醒后说,你这个老家伙啊,平常你没胆子读,等我昏睡了,你就不怕丢丑了吧。然后,笑着轻轻地依偎在父亲的怀里。
至今,那些情书还放在书房里,不过已经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母亲曾提议烧掉,父亲说留着吧,留着好,留着是我们爱情的一个见证。父亲还说,以后我每年纪念日都会再给你写一封情书,我会好好地写,用心地写……(摘自《来宾日报》 王国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