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中日关系实现了“破冰”。我（指周斌，下同）有幸参加了1972年中日恢复邦交谈判在中国的所有活动，至今回忆起来仍感慨无限。

    田中反复强调自己年轻

    田中角荣走下飞机的时候很紧张，态度也显得生硬。他见到在飞机舷梯旁迎接他的周恩来总理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是田中角荣，54岁就当上了日本首相”。接下来又重复了一遍。

    周恩来总理把田中角荣一直送到北京钓鱼台国宾馆条件最好的18号楼。进楼后，田中角荣抢在我们翻译人员前面，主动上去帮总理脱风衣，又说了一句“我54岁当上了日本首相”。我想，他肯定对自己54岁当上日本首相感到特别自豪。周总理好像不愿意再听这话了，笑着说，“田中先生，我51岁就当了中国总理了，而且一直当到现在”。从此，田中角荣就不再强调自己54岁当首相的事情了。

    “添麻烦”一词惹众怒

    接下来几天是谈判。9月25日，在周总理举行的欢迎宴会上，田中角荣在致答谢词时，说他代表日本政府对过去给中国人民“添的麻烦”表示歉意。此言一出，立刻横扫宴会席间的“友好”气氛，中方所有出席者都愤怒起来。第二天，在首脑会谈中周总理对日方的态度提出严厉批评，他郑重提出，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日本人民也深受其害，说“添麻烦”在中国人民中是通不过的，而且会引起强烈反感。9月27日，为解决有关表述问题，日本外相大平正芳与中国外长姬鹏飞在去长城的路上举行了一场“车中会谈”，我负责做翻译。会谈中，姬鹏飞提出“反省”和“麻烦”都过于轻描淡写。大平正芳说：“完全按照中方的要求，我们是没办法回日本的。如果完全按照中国方面的意见写入《联合声明》里面，不要说谈不成，回去以后也很难交代的，我和田中角荣都得下台。我们如果下台了，也就没有人能够来执行这个《联合声明》了”。

    换种说法签声明

    我记得姬鹏飞回来以后马上向周恩来报告。这个问题当天晚上是必须解决的，因为第二天上午就要签署《联合声明》。那天深夜2时，参加谈判的人都靠喝咖啡维持精神，大平正芳拿出一张字条来，那字条的形状我都还记得。他说：“姬鹏飞外长，这是我们日本方面的最后方案。如果你们中方还是接受不了，还是不行的话，我和田中先生就只好打包裹回家去了。”那字条上面用日语写着“日本国政府对日本过去通过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的重大损害，痛感责任，深刻反省。”后来，《中日联合声明》里采用的就是这个表述。

    我记得当时有同事认为不能同意，因为没有“侵略战争”四个字。最后周总理说：“既然他们承认给中国人民造成了重大损失，他们也痛感责任，他们要深刻反省，这不就是承认‘侵略战争’吗？为什么一定要加这几个字呢？现在，田中先生和大平先生他们有困难，我们不应该为难这些准备解决问题的朋友们”。周总理在外交方面是有绝对权威的，他说话以后，就没有人争论了。

    （摘自《环球时报》7.12周斌口述 蒋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