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的一天，小嶝岛的女民兵洪秀枞领到了一个任务：把一批“对敌宣传单”散发到金门。由此开始，海峡两岸开始了一场从风筝到气球的长达20余年的空飘攻心战。

    在两岸对峙的年代里，“空飘”这种独特的方式使得海峡上空出现了一种“既隔绝又对话”的微妙局面，台湾方面的普通士兵和民众通过它们，了解到大陆形势，大陆民众也通过它们，看到了“中华民国复兴基地”的工人以及后来台湾的“十大建设”，并且第一次见到了歌手邓丽君的画像。

    台湾的气球飘到了印度

    在海峡两岸的“空飘战”中，大陆这边在一开始占有明显的优势，甚至连金门守军也承认，他们总是在“跟进”。台湾桃园人吕芳镇曾经在驻守金门的防炮209营服役，在他的回忆里，许多办法和点子都是在小嶝先搞起来，然后大嶝、晋江等地开始采用同样办法向金门“攻心”，接着是“国军”亦步亦趋地“反攻心”，“模仿他们，放风筝、搞海漂。以至于到后来，小嶝岛搞什么，‘国军’也搞什么，特别‘虚心好学’。”

    1959年，台湾方面设立的两个心战大队（一个在金门，一个在台湾，其中在韩国还有一个分队）开始增加对大陆的传单散发数量。“文革”开始后，台湾方面对大陆的传单散发数量进一步增加，仅仅在1974年一年，台湾方面就向大陆散发了1.8亿张蒋介石的照片。

    从1966年起，台湾方面也开始学大陆的样，施放高空气球，金门太湖畔三溪桥旁的“光华园”成为金门守军实施空飘的一个重要地点。吕芳镇回忆当年施放气球的景象：“一个个大型汽球装满了心战传单、日用品、口粮等，缓缓地升起，一个接一个的沿着轨道般的路线，飘向对岸，这种景象有时非常壮观。”

    这种空飘行动甚至在金门演化出了一种“放气球仪式”，每当有重要来宾到金门，金门守军就安排他们亲手放气球。最开始，台湾方面施放的气球都比较小，飞行距离也有限，随着台湾经济的恢复，台湾方面施放的气球越来越大。在“金门防卫部”一个名叫汪启一的工作人员的建议下，台湾方面甚至开发了一种搭载量可达400磅的气球，覆盖范围可达江西、湖南，最远的到达新疆，甚至飞抵印度和中东地区，这种“巨无霸”式的气球也导致了一种让各方面都没有预料到的麻烦：印度人把台湾空飘气球及携带的东西运到联合国，“在联合国控告我们侵略他们的领空”。

    “气球之歌”散发温情

    1979年元旦,国防部长徐向前发表了停止对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等岛屿炮击的声明后，这一场“空飘大战”才渐渐落下帷幕。

    空飘气球这道在特殊年代里形成的“战地景观”，在它持续的最后几年里，开始散发出一种温情的色彩。1980年，曾担任《海防民兵》（1955年拍摄）一片导演的张加毅到福建拍摄新片，这次片子的名字叫《思亲曲》，从头至尾没有一句解说词，除了画面，就只有与片子同名的一支歌，歌词由张加毅自己创作：

    气球啊气球/ 银色的气球/ 你轻轻地飞呀慢慢地走/ 气球气球/ 银色的气球/ 我心里的话儿还没说够/ 你见了那台湾的好姐妹/ 说我思亲泪常流/ 故乡的荔枝已红透/ 亲人不尝怎忍去采收/ 来吧姐妹们/ 来吧姐妹们/ 我站在海岸望亲归/ 同尝荔枝解思愁

    风筝啊风筝/ 美丽的风筝/ 你轻轻地飞啊慢慢地走/ 风筝风筝/ 美丽的风筝/ 我心里的话儿还没说够/ 你见了那台湾的好兄弟/ 说我思亲泪常流/ 盛夏已去果难留/ 等待佳客酿美酒/ 来吧兄弟们/ 来吧兄弟们/ 欢聚在古老的榕树下/ 举杯畅饮团圆酒

    从这一年起，小嶝等地在施放风筝和气球时，必放此歌。它在传唱开来后，打动了成千上万的听众，台籍作曲家魏立后来又将之带往台湾。对于今天许多爱听歌的中年人来说，它已经成为关于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一个经典回忆。     （摘自《看历史》第26期 何书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