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中国掀起了以“超英赶美”为目标,以大炼钢铁为中心内容的“大跃进”运动。“生产大跃进,文化紧紧跟。壁画打头阵,歌唱做先锋。”在“人人会写诗,人人会画画,人人会唱歌”的突击式群众性文艺创作运动中,与工农业生产“大跃进”一样,文艺战线也捷报频传,“卫星”频发。
定任务:一县一个郭沫若、梅兰芳
在八大二次会议上,柯庆施作了一个关于文化“大跃进”的发言,其中在讲到十五年后中国的文艺时说:到那时,新的文化艺术生活,将成为工人、农民生活中的家常便饭,每个厂矿、农村都有图书馆、画报,都有自己的李白、鲁迅和聂耳,自己的梅兰芳和郭兰英。整个文艺园地处处“百花齐放”,天天“推陈出新”。柯的这篇讲话,后来以《劳动人民一定要做文化的主人》为题,发表在《红旗》杂志的创刊号上,对文化领域的“大跃进”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柯文的启发之下,各地纷纷提出“人人会写诗,人人会画画,人人会唱歌”,“一县一个郭沫若、梅兰芳”。
1958年8月以后,文化部、中宣部先后召开了多次会议,部署文化工作的“大跃进”。文化部成立了全国文化大普及办公室,一些省、市、区也成立了文化卫星指挥部,开始大放“文艺卫星”。很多地方提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甚至荒唐的口号和要求,诸如什么“两年就要超过鲁迅”,“一个夜晚写60个剧本”……
不少著名文艺家个人也制定了“跃进”指标,例如,文化部副部长夏衍在《我的规划》中表示:下半年要“写一个多幕剧、两个独幕剧;每月写小品、评论一篇以上;写成《五四杂忆》初稿;重温和精读《矛盾论》、《实践论》,做学习笔记……”并“保证完成,争取超额”。
放卫星: “歌声遍田野,壁画满山墙”
全民大办文艺的结果是短时间内涌现出许多的农民、工人作家、诗人,上海自称拥有70万人的文艺大军,成立了200个工人业余创作小组和1000个农民创作组。
清华作为一所以理工为主的高等学校,此时成了著名的群众文艺创作的典型。全校1万名学生,创作了5000多首诗,3000余首歌曲,1500个剧本,2000篇小说、散文、特写、曲艺,3000多幅漫画,办了700多种系和班级的油印刊物。
1958年文艺界所放“卫星”中,以当时开展的“新民歌运动”和“新壁画运动”最为引人注目。一时间,全国到处是“歌声遍田野,壁画满山墙”。
“新民歌运动”是在毛泽东倡导和支持下开展起来的。1958年3月22日的成都会议上,毛泽东指示要搜集民歌,他说:“搞点民歌好不好?请各位同志负个责,回去搜集一点民歌。各个阶层都有许多民歌,搞几个试点,每人发三五张纸,写写民歌。”“看民歌不用费很多的脑力,比看李白、杜甫的诗舒服些。”
在领袖倡导、全民动员的情况下,“新民歌运动”迅速在全国掀起,开展得如火如荼。“跃进歌声飞满天,歌成海洋诗成山。太白斗酒诗百篇,农民只需半袋烟。”“大跃进”时期的诗歌创作现象,是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观。很多民歌在全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如:《我来了》:“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龙王辞职》:“自古水往低处流,谁见河水翻山头;人民智高力量大,指挥江河有自由。”“龙王一见愁上愁,告老还乡去退休;调动一切积极性,还是把他社里留。”《月宫装上电话机》诗:“月宫装上电话机,嫦娥悄声问织女:‘听说人间大跃进,你可有心下凡去?’织女含笑把话提:‘我和牛郎早商议,我进纱厂当女工,他去学开拖拉机。’”一位诗人以饱满的政治热情描绘了“大跃进”时期的“盛景”:“到处成了诗海,中国成了诗的国家。”“几乎每一个县,从县委书记到普通群众,全都动手写诗;全都举办民歌展览会。到处赛诗,以至于全省通过无线电广播来赛诗。各地出版的油印和铅印的诗集、诗选和诗歌刊物,不可数计。诗写在街头上,刻在石碑上,贴在车间、工地和高炉上。诗传单在全国飞舞。”
在1958年“新壁画运动”中,山西平顺县有一首新民歌是这样赞美新壁画的:“社会主义新壁画,新农村里把根扎。农民热爱新壁画,村村都把壁画画。跃进车,跃进马,处处都是跃进画。新壁画,会说话,教育人心向灯塔。农民思想得鼓舞,生产劲头比天大。实现建设总路线,人人心里笑开花。”在“全国农村群众文化工作会议”上,中共河北昌黎县委宣传部长黄德玉在发言中说:“该县壁画创作的大跃进在3月18日开始,7天突击,3天扫尾,到3月30日共计12天的时间,就在全县范围内实现了壁画县,共画出壁画6千多幅,把农村换上了美丽的装束。”
短暂热闹后偃旗息鼓
由于文艺“大跃进”运动存在着诸多问题,作为文艺家、诗人的毛泽东也感受到了。1959年3月,毛泽东在郑州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说:写诗也只能一年一年地发展。不能每人都写,要有诗意,才能写诗,“叫每个人都要写诗,几亿农民要写多少诗,那怎么行?这违反辩证法……放体育卫星、诗歌卫星,通通取消。”由于毛泽东态度的变化,再加上农业高产“卫星”的真相逐渐被披露和随后到来的全国严重的粮食饥荒,群众的文艺创作热情的锐减,文艺“大跃进”逐渐偃旗息鼓。
(综合《文史精华》徐秋梅 吴继金/文、《1958~1962年的中国知识界》罗平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