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年间,唐太宗命吏部尚书高士廉等主持编修《氏族志》,将天下姓氏分为九等。当时魏晋南北朝以来盛行的士族门第观念仍然留存,高士廉等依照俗习,列博陵崔氏为第一等。唐太宗看后大为不满,说:“汉高祖与萧何、曹参等人皆起于闾阎布衣,至今受人推仰,又有谁在意他们的出身?倒是那些所谓名门望族,世代衰微,其子孙才行衰薄,全无冠盖,却仍自矜门第,弃廉忘耻,仅靠与新贵联姻索取些钱财,而傲慢如故。如今三品以上贵显,或以德行,或以功勋,或以文学,何曾见到这些人的影子!彼衰世旧门,诚何足慕!不知世人何以贵之?我让你们编撰此书,正是为了厘正讹谬,舍名取实,而你们却仍以崔氏为第一,是轻我官爵而徇流俗之情也!”要求高士廉等重新刊定,并亲自拟定了编修原则:“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级。”高士廉等秉承圣意,最终将李世民所在的陇西李氏列为第一等,将皇后所在的长孙氏列为第二等,而将崔氏降为了第三等。
将官职高低作为评判一个人的地位、价值的标准,从这个角度上讲,李世民可以说是“官本位”的首创者。追溯“官本位”的这一发端,应当说,从“门第本位”到“官本位”,某种程度上也是社会发展的一种进步。毕竟,门第出身不可改变,如果一个人的命运只能由其出身来决定,那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悲哀。而以官职为本位,至少在理论上允许个人通过努力改变出身的命运,同时也为阶层的流动提供了一个途径。也因此,在唐代高倡“官本位”的同时,标榜“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科举制的兴起,就不是一种简单的偶然了。必须看到,一个社会的和谐稳定与发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社会阶层之间得以保持流动的空间与可能性。一旦社会结构出现板结化,阶层之间的流动陷于停滞,处于上层的群体就会蜕变为特权阶层,处于下层的群体则会因为失去上升的希望,充满不平和怨恨,并被迫采取暴力的方式去获取自己在政治、经济上的利益。事实上,“官本位”之前,固守“门第本位”不放的士族门阀就是在庶族寒门的暴力革命中受到摧毁性打击,退出了历史舞台。 (摘自《学习时报》4.30 张晓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