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虽然搞“干部终身制”,但也还保留了一点先进性——规定了任期,创设了届期制度。一个贪官,即使像一条蚂蟥吸附在百姓身上,满了三四年,也不得不另走他方。这种制度安排也造就了特殊的“除旧布新”的文化传统:前任调离,百姓得树德政碑、送万民伞;新官上任,衙门得设洗尘宴会、办“迎新晚会”。
一次,四川眉州来了个新知府,机关照例宴会,席间一首歌曲颇能俘获知府欢心,歌曰:“为报吏民须庆贺,灾星移去福星来。”其中“吏民”二字,将干部群众一致并举;“灾星”、“福星”,将前任与新任强烈对比,实在是唱到老爷心坎上了。以“灾星”字眼骂干部,其实很是危险。然而这歌能化险为夷,皆归功于其技巧:欲扬先抑,欲颂先骂。抑骂者皆是前任,扬颂者皆是新官,新来领导自然对你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了。
虽然官场里多有惺惺相惜、官官相护,但大而言之,后朝喜欢骂前朝也是惯例之一。将前朝骂得越狠,意味着后朝的合法性越强。汉朝鼓腮开骂秦朝暴政,为的是证明“彼可取而代之”,具有天然合理性;唐太宗将隋炀帝骂得一无是处,自然也就衬托出唐太宗的英明与伟大。有些官员履新职,说要给统计数字挤水分,立刻得到朝野一致颂扬,可他把前任政绩水分挤出,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自己注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