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中午11:45，黄花机场出站口，杨一雄兴奋地和妈妈击掌祝贺。

    两天前从吉林赛场传来消息，代表湖南出征第29届全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他取得了银牌，并拿到了清华大学的确认录取书。

    从2013年开始，持续了近30年的奥赛保送门槛将大大提高，非国家集训队的奥赛奖牌得主不再具备保送资格。杨一雄将是政策调整前的最后一届保送生。■记者 汤霞玲 通讯员 彭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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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结

    杨一雄和他的父母奥赛情结极其深刻。在衡阳长大的他，只在小学三年级学过两个学期的奥赛，当时只是作为兴趣爱好培养。

    “如果选择数学，肯定比不过从小就进行奥数培训的那些孩子，化学和生物兴趣不明显，还是让他学习物理，以后的实用物理一定会大有潜力。”杨一雄的母亲、大学老师熊萍给孩子做选择时做过一番充分考虑。

    她的陪考微博也时时展现出望子成龙的心态，11月6日就写着这样一段话：“复赛时儿子说，老妈，其实是你想进清华北大吧；决赛时先生说，是你想进国家集训队吧。的确如此，我比当事人还投入……”

    此前，为了儿子的奥赛，她推掉了很多工作，在最后的三个月，还在长沙市一中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坚持陪读，坚持搜集诺贝尔奖得主的事迹教育儿子。

    她的这些努力也终见成效，当杨一雄走下飞机，她明确地告诉记者，她渴望自己的儿子为国家的高、精、尖技术做出贡献。

    话间，有种浓浓的精英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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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败

    正当杨一雄开始想象清华生活时，张成（化名）却充满了遗憾。从小学开始学奥赛的他，一度是学校的“奥赛名人”，但高中的两次转校，令他的奥赛成绩急转直下，无奈之下他中途放弃，但由于对奥赛的过度付出，如今仍严重偏科。“如果不是奥赛，我可能也不会如此尴尬。”张成说。

    杨一雄的同学蒋理也隐有忧伤。进高一时，他和杨一雄同时进入了物理培训班，进行了整整一年的物理奥赛培训。如今，一个已经踏入清华，另一个还在长沙市一中的教室里进行高考第一轮复习。

    指导老师刘尝胆告诉记者，高一时，同时进入物理培训班的有30多个同学，高二时，逐步形成了只有5个人的物理奥赛小组。这其中，有人因不适宜奥赛培训而离开，也有人因老师筛选而被淘汰，还有同学难以兼顾其他科目的学习而选择放弃。

    蒋理就是怕难以兼顾而放弃的，与她做出同样选择的还有肖高宇，肖因赶不上奥赛进度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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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潮

    “很多同学也不喜欢奥赛，只是父母往往喜欢给我们报奥赛班。”张成忧郁地说，他的“奥赛纠结路”就是拜父母所赐。

    记者调查发现，在曾参与奥赛培训班的学生中，很多人看中的是“对高考有帮助”，还有人明确地说：“纯粹是父母逼的。”

    这种情况也被21世纪教育研究院项目负责人袁芳艳看在眼里，她说，此前的奥赛热中，本身有天赋和兴趣的学生有部分比例，但为了提升成绩考上名校和跟风的占大多数。

    “调整政策是对于目前奥赛热的一种回应，让奥赛回归本来面貌，打消奥赛中的功利心理。”袁芳艳分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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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

    实际上，不管是曾经的奥赛热还是如今的寒潮，很多有识之士都曾有自己的反思。

    今年49岁的滕百施是上个世纪的高材生，曾在1978年的数学和物理奥赛中取得过省级名次。但由于偏科，最终只考上了一个中专。“主要是那个时候没有保送或特招。”滕百施说。

    此后，他进行了长达十余年的奥赛培训和研究。他分析，奥赛制度诞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欧洲，后来逐步扩展到世界各地。从七八十年代开始，个人奥赛进入中国，“有能力的学生就会去参加，不眼红，不挤独木桥。”滕百施说，但到了九十年代，由于经济、思想意识、选拔择优制度等因素，个人奥赛异化成全民奥赛，功利色彩渐渐浓厚。与之同时，中国学生在国际奥林匹克竞赛中长期据守第一方阵，如国际数学奥赛在1999-2011年的13年间，中国队拿到了11次总分冠军。

    在此情况下，不管是成功的杨一雄，还是中途放弃的肖高宇等人，都认为奥赛对于开发智力、拓展思维大有裨益。

    “奥赛本身并没有问题，它能够开发智力，开拓思维，提高动手能力，但是那些不适合学奥赛的学生就成了陪葬品。”袁芳艳说，这种对人性的残害对小学生尤其影响很深。她出示的调研数据显示，目前北京的重点或示范初中，70%都是以奥数为评判必备标准，奥数成绩好或获奖可以直接进入名校。

    在袁芳艳看来，这不仅导致严重的教育不公平，而且使孩子过早经历激烈竞争，学业负担太重，没有玩乐时间，这对完整人格、多方面的成长都有影响。“这已经扭曲了教育和奥赛的本质，真正的教育应该就是生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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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水岭

    在滕百施看来，这一次的寒潮，终将令奥赛开始出现分水岭，兴趣和功利将呈现不同状态。

    他分析称，通过奥赛保送的名额减少，家长和学生都会转而选择自主招生。目前在各大重点高中，参加自主招生的学生已经占到相当比例。因为自主招生的难度比奥赛小，比普通高考要难，奥赛保送的金字塔模式变成了自主招生的梯形模式，学生为了能够在自主招生中取得好成绩就必须学习奥赛。

    目前，这种趋势已经有所显现。

    2008年以前，自主招生的辅导书还难觅踪影。4年后的今天，记者在定王台奥赛培优专门书店看到，自主招生的辅导书已经摆在了最显眼位置，并占据了相当比例。在长沙各大奥赛培训学校，不管是开班还是单独一对一辅导，奥赛培训也并没有降温的迹象。多数家长更加理性地看重奥赛在开发智力、拓展思维方面的作用。

    声音

    “奥赛确实能为国家选拔一批优秀人才，我们不提倡的是奥赛与升学关联，功利性太强，对奥赛本身也是不良的。政策调整后，有兴趣学奥赛的学生会学得更好，存功利心理学奥赛的可能会自然放弃，最终一切回归正常。”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项目负责人袁芳艳

    解读

    仅国家集训队的可获保送

    从2000年开始，教育部规定凡是高中阶段在全国五项学科竞赛（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中获省赛区一等奖的学生即获得高等学校保送生资格。

    但2010年，教育部调整了政策。我省也在2011年颁布了《湖南省部分高考加分项目调整方案》，规定省级一等奖的不再具备高校招生保送资格；仅有获得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决赛一等奖并被中国科学技术协会遴选为参加国际奥赛国家队集训的学生，才能在应届毕业当年保留高校招生保送资格。

    这一调整使得保送范围缩小、门槛提高。同时，该项政策从2011年秋季进入高一年级学生开始适用。除非进入国家队，杨一雄这一批明年参加高考的2010届学生，则是搭上了奥赛的“末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