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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8月07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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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秀场与爱情无关的求偶自助餐?
李婷婷

    爱情扮成节目,相亲力求围观。

    这两年,整个卫视平台纷纷上演“相亲”大战。山东卫视刚《爱情来敲门》,湖南卫视就狂呼《我们约会吧》;江苏卫视《非诚勿扰》横空问世,浙江卫视又来势汹汹《为爱向前冲》,贵州卫视也开始《相亲相爱》。湖南卫视为了避免失守,第一时间节目升级,最近又打造了带着妈妈来相亲的《称心如意》……

    在一个大娱乐时代,我们把自己最私密的事件,搬上荧屏,供人围观。虽然节目曾遭封杀,质疑和抨击的口水都要溅到屏幕上了,但是什么原因让它的收视率一直居高不下?有人从心理学角度解析,有人从社会学的角度阐述,还有人从生物学的角度解读——其实,相亲节目类似雄火鸡们的求偶场。

    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那么,这些看似不合理的合理,乃社会问题也?心理需求也?动物本能也?爱情真的可以导演成一场娱乐的狂欢么?七夕稍纵即逝,织女姐姐和牛郎哥哥经历了短暂的温情就含泪挥别,副刊“策吧”推出特别策划,围观现实世界中这一场盛大的爱情娱乐秀。

   口水派

    把我们的爱情扮成节目

    相亲的舞台上,有拜金女,有富二代,有优质男女,有牛鬼蛇神……诸如“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等人生信条,也无疑刺痛了不少道德君子正直的神经,引发一场场口水战。热闹之下藏着怎样的危机?争议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他们有话想说。

    向着争议的漩涡奔跑 

    杨建智(城市文化观察者,媒体记者)

    回想湖南、江苏、东方诸卫视,也曾摩拳擦掌,声言新闻立台,铁肩担道义,纵论天下时势,可最终哪一个不是船头急转,冲入娱乐至死的滔滔江水。而在获得商业的成功后,资本、财富又像是一块肥肉,让各类传媒像恶狗般闻腥狂奔。

    既然体制的底裤不能碰触,但道德的裤头却还是可以时而高扯时而褪下的。于是,马诺会“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于是频频有相亲女的绯闻、艳照流出,但凡传统道德标榜什么、传统相亲提倡什么,相亲节目便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向新、奇、怪及争议的漩涡中奔跑。在追逐奔跑中,相亲人收获了名利、观众收获了快乐、电视台收获了广告。

    倘透过这重重围住的套子和名利的漩涡,探出头来,张望四周,所见所感后,不知仍有娱乐在否?

    编辑插嘴:娱乐无限放大,需要抨击的或许不是娱乐本身,有更深的社会问题需要我们挖掘。至于它会不会成为毒瘤,其实也不是其他媒体说了算。因为任何媒体都无法避免沾惹消费主义的腥臊。

    牵手之后,王子和公主的幸福日子呢? 

    林森(青年作家,《天涯》杂志编辑)

    几乎所有的节目,都是到了牵手为止——类似于童话故事的结尾,王子和公主终于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下了舞台,卸去妆容后,表演结束了,该灰头土脸的还是灰头土脸,该人模狗样的还是人模狗样。我们看得更多的,不是真心来相亲的,是来表演的,借着这个机会,发出雷人的言论,挑战常识和伦理,然后爆红,然后……就不知道了,反正先红了再说。电视台也乐于看到雷人的家伙出现,所有的收视率,都有赖于此。我们所能看到的,即使不是有意的合谋,也是心知肚明的引导和鼓励,是收视率下剧本所制造的冲突。现实里的我们,就当成一场表演来看吧,热闹过后,关掉电视机,你的另一半其实也刚刚关掉另一台电视机,起身伸腰,喝一口水;你的另一半,绝不是电视上无端而来无端而去的那个。

    编辑插嘴:一切都是游戏,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她当女佳丽,我做男嘉宾

    陈永煌(旅加闲人,文字票友)

    相亲节目越来越多,就越来越搞。拿《非诚勿扰》来说吧,那个阵势就是一大娱乐舞台,台上的二十四个佳丽,充当了一群类似于表演观众的角色,按按灯,问问话,或多或少地表达一些自己对生活、婚姻的观点;台上真正的主角是那五位陆续上台的男嘉宾,他们对自己包装的水平和在台上表演的水平往往决定了节目的好看与否。我很纳闷,难道真的有人会认为能够在这种节目上得到一个可以结婚生子过一辈子的人?确实有一些很优秀的男嘉宾,也有一些很优秀的女佳丽,他们真要来这个节目找人吗?

    如果下次我想出去旅游了,必定和一女同事约好上某档相亲节目,她去当女佳丽,我去当男嘉宾,她只为我亮灯,我只去拉她的手,这样我们就可以免费旅游去啦!相亲嘛,不仅要娱乐一下观众,也要娱乐一下自己吧。

    编辑插嘴:我来相亲,你来围观。亲爱的,快让我牵你的手,把我们的爱情装扮成一出娱乐,一场消费主义的盛会。

    理性派

    别在求偶场上玩儿冷浪漫

    “我的理想女生应该是这样:有一天,你在我的参考系里静止,你透过我的瞳孔衍射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爱里斑,于是我知道,我的生命经历了一个不可逆过程。”不久前的 《非诚勿扰》舞台上,南大粒子物理系博士生俞杰的“理科生浪漫”没人能懂,全场女嘉宾都没给他面子。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相亲的舞台上大获全胜,在苛刻的条件和凌厉的逼问中游刃有余?为什么优质的物理男会惨遭全场女嘉宾灭灯?在截断“摩擦生热”的前奏直接进入挑选主题的秀场,它的出处与合理性究竟在哪里? 

    其实,不管我们自认为是多么高级的人类,我们总逃不脱作为动物的本能。理工男Greenan,从这个端口切入,讲述动物界中的“围观相亲”。

    冷浪漫并不好使,攀比才是硬道理

    Greenan(《果壳网》作者)

    清秀的科学家男嘉宾从《非诚勿扰》铩羽而归,引发多少唏嘘。是台上的女孩们太过物质和无知?还是这类相亲节目所体现的价值观太过低俗?也许都不是,这种挑剔早已有之。不管你相不相信爱情,我们也只是被基因赋予的本能左右的动物而已。 

    为什么优质的物理男会败给更加实用的多金男?电视里姑娘对小伙们的百般挑剔其实也有她们的道理。难道自然控们不觉得,这男嘉宾们纷纷登台集中展示的节目形式有点眼熟吗?不经意间,好心的电视编导们在人类社会演绎了一番动物世界的婚配模式。在这种模式里,或许冷浪漫并不好使,攀比才是硬道理。

    场论也搞不定的“雄性求偶场”

    在很多种动物中,雄性为能找到对象结婚生子,聚集在一起,相互攀比,以供雌性挑选。“秀场”,是众多动物实现繁殖交配的必要形式之一。麋鹿、马鹿、孔雀、松鸡、天堂鸟……很多只是雄性拥有艳丽外表的动物,都在依靠这类秀场实现配偶选配。行为学者们赋予它一个形象的英文名字:Lek。

    Lek是个源于瑞典语的名词,其涵义和“秀场”类似,但它对应着一个直观却有点无趣的学术术语——雄性求偶场。每到繁殖季节来临,正当壮年的雄性动物们纷纷聚集到各自群体的求偶场,想尽办法展示自己的优势,雄鹿晃动大角,孔雀或天堂鸟展开美丽的尾羽,以获得雌性青睐,选择自己作为成婚对象。

    其实在人类社会中也曾有过类似的形式,比如分散在草原上的游牧部族,每年举办赛马节或那达慕,其最原始的目的也有求偶场功能,为牧民家的女儿们提供更多挑选心仪爱人的机会。

    编辑插嘴:婚恋节目的舞台上,也有很多麋鹿、马鹿、孔雀、松鸡……各路牛鬼蛇神啦。

    像“自助餐”那样挑选雄性更高效

    为什么雄性非要聚在一起才能获得雌性关注?有行为学家们解释说,这可能是因为很多雌性动物更喜欢从矬子里拔出个将军,不喜欢玩儿偶遇。

    想来也是,在茫茫原野上,让妹妹找哥只能是泪花儿流,其一种可能是等到卵都快排净了,才碰见个素质达标的;而另一种可能就像狗熊掰棒子,挑来选去一场空。为了避免上述情况发生,动物们几经尝试摸索到了一个高效的方式:由雄性聚在一起供一个或数个雌性挑选。而行为学家们对这个解释有个不大尊重的称谓——雄性自助餐假说。

    也许是求偶场这种方式为那些缺乏比较能力的动物提供了解决方案,也或者是动物们世世代代已经被这种便利惯坏了。很多时候,如果雄性们不聚在一起,雌性动物甚至宁缺毋滥不予选择。雌舞虻们根本区分不出单个雄性的块头是大还是小;而只有当两个以上的雄树蟋一起歌唱时,雌树蟋才会对其中个头大的个体表现出兴趣。

    求偶场给雌性提供了选择机会,但候选者数目也不是越多越好。毕竟时间和精力有限,求偶场上可选择的异性个体太多,其实并不利于雌性个体找到真正的优势雄性。通常的鸟类求偶场拥有二十五到三十个个体,其中会有八个以上的雌性是专为投入鸟王的怀抱而来。一只母黑琴鸡从24只候选公鸡中挑到心仪对象的成功率,远低于她在由11只公鸡组成的求偶场中的成功率。还有研究表明,在雌性动物做出选择之前,她其实只详细考察了求偶场上的3到5个雄性。

    编辑插嘴:看来,浪漫的偶遇总是伴随致命的低效。所以那些去丽江、凤凰和周庄的背包客,只能寻找艳遇,不得挑选爱人。

    爸爸的秀场:一切为了孩子,与爱情无关

    在人类的电视婚恋速配中,适龄美女们站成半圆。前去应征的男嘉宾从站上舞台的第一刻起就要接受她们的评判。看上去不帅的小伙儿被灭灯;帅气却有些娘的小伙儿被灭灯;收入低的帅小伙儿被灭灯;富二代小伙儿因为太嚣张也被灭灯;就连银行家后代的洋帅哥也被灭灯,原因却是他一心在追寻的环保事业。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边喜闻乐见,一边也为现实而直白的女孩们唏嘘不已。有些人疾呼:时代变了,人性扭曲,纯爱不在了!

    其实,这样的势利场面,恰巧与时代无关,而源于人类的本性。曾有心理学家说,每人心中驻留着一个两百万岁的原型,那是我们祖先留下的烙印。电视速配里演绎的求偶场选择更为久远,千百万年来,正是雌性对雄性的严苛选择,才塑造了雄鹿鹿角、孔雀尾羽这些雄壮张扬的动物形态。

    在所有由雄性和雌性两个性别参与繁殖的生物物种,包括人类,婚配的第一目的都是繁育后代。雌性选择哪个雄性作为婚配的对象,要考虑的是:谁最有利于她抚育孩子。青春靓丽的女嘉宾们用频繁灭灯,展现了人类女性对于选择配偶的苛刻要求。

    未来妈妈评判未来爸爸的标准相当全面:帅不帅显示了可遗传的外表优势;一脸菜色揭示了对方近期的身体健康不佳;娘的男生会让人怀疑是同性恋,这对未来家庭的稳定性也许是一大考验;孩子气的男生也许不大靠谱,很难判断他未来是否愿意参与抚育孩子;最关键的因素当然是有钱没钱,富爸爸可以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和资源。女性人类与其它雌性动物相比最为挑剔,实在是因为她们在抚育后代上投入太多。

    编辑插嘴:一朋友父亲节的QQ签名:我希望你儿子在以后每年的这一天给我过节。

    求偶场上的最终获益者,是儿童 

    盛夏之夜,低沉的吼声远远传来,那是麋鹿求偶场上获胜的鹿王正在昭告力量。只是这王者并不拥有啜饮清泉品评灵芝的特权,相反,在很长一段时间,它每天疲于奔命,日夜寝食难安,消瘦憔悴,只为能掌控势力所及的所有盛年雌鹿作为“后宫”,以出产嫡属于它的最多后代。

    电视里,一个小伙儿局促而坚定地站在舞台中央,他身后的24盏灯,还有三盏为他亮着。现代人类的婚配法则规定他只能领走其中的一位姑娘,而这出爸爸秀场的胜利,赋予他挑选的权利。其实为了吸引未来爸爸们的注意,姑娘们也一直在或明或暗地竞争。求偶场上的最终获益者,是儿童。

    总结发言

   最近有一个唐僧和悟空参加相亲节目的笑话广为流传。按照现在的相亲理论,唐长老当然要赢。这位有着伟大事业、仕途路上有各路神仙罩着、迷死妖精不偿命、连女儿国国王都拜倒在其袈裟之下的玉帝哥哥,怎么看都比那个只会舞棍弄棒、满脸黄毛的孙猴子要强(何况他还只是个打工的!)。

    不管相亲靠不靠谱,令人讶异的是,在这个独立意识突飞猛进的时代,这种摆条件、填表格的形式不但没有成为明日黄花,反而风气愈甚。在质疑和封杀声中,需要厘清思路的是,我们有多少理由去抨击它呢?当那些看似过激的言论刺痛了道德君子正直的神经,当我们为自己有幸成为一个智能生命而洋洋得意的时候,不要忘了,我们永远都无法摆脱被基因赋予的自然属性,择优趋利或许只是我们作为动物的本能。

    当然,促成相亲节目火热的诱因还有不少。多个现实利益的推手把它推向了理想爱情的浪漫彼岸。这边,是我们浪费一点时间和精力,共同围观这出精打细算的情感表演。

    在这场消费主义的盛会里,亲爱的,我们的爱情只是一场娱乐;在一个被围观的秀场,玩冷浪漫的物理男你伤不起!■李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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