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车祸重伤不治,弥留之际向他坦承,小女儿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18年前的一个黑夜,在回家路上,她曾遭遇强暴,事后不久,发现自己怀孕了。
初闻这个消息,他几乎崩溃,怎么都不能接受,被自己宠在掌心里疼爱了18年的小女儿竟然是一场罪恶结出的果子。
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再用正眼看女儿,他想过冷落疏远她,可,当他看着已知了内情的小女儿每日埋着羞惭的脸,贴着墙角走路时,就会觉得莫名其妙地心疼。毕竟,他用真挚的爱,抚育了她18年。
他甚至怀了一丝侥幸地想,虽然妻子曾被强暴过,但,小女儿未必不是自己的。
这么想着,心里就好受了些。可,当思维转到阴面,小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念头就像一条阴冷有力的蛇,含了剧毒,紧紧缠绕在他心上。
一个阳光、一个阴暗的两种念头,跑马灯样来回炙煎着他倍受折磨的心,索性,还是去做个亲子鉴定吧,无论好坏,至少不必为一个悬而未决的念想辗转难眠。
隐晦地和小女儿说了,她应了,眼里有难掩的悲伤,自从知道他未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后,她不再喊他爸爸,不是不想喊,是怕喊了,会激怒他,作为一个男人,这是难以承受的耻。
约好去做亲子鉴定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眼,彻夜张着,从未有过的恐惧袭击了他,如果鉴定结果真如妻子所言,他该怎么办?与她从此陌路?让她离开这个家?
不成,他都做不到,一想到她从此变成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他便心疼如割;她曾甜甜地喊了他18年爸爸,他们之间,曾是那样亲密。
第二天一早,他们默默无语地出了门,默默无语地走,沉重的心情让他脚步迟缓,远远落在了女儿后面,看着女儿单薄的身子,他突然悲从中来,是即将失去的悲。
脚下就快了些,匆匆赶上去,牵了女儿的手,他没有牵女儿去鉴定中心,而是去了一家早点店,端了女儿最爱的甜豆浆和素馅包子,说,孩子,吃早饭。
女儿怔了一下,怯怯地看着他,不敢吃。
他叹了口气,说:原谅爸爸这段时间的情绪失常。
女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大朵大朵的眼泪涌出来。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孩子,在生理关系上,我们的父女关系或许是假的,但是,我对你的爱是真的,你对爸爸的爱更不是假的,所以,不必去做鉴定了,因为,爱是不需要被鉴定的。
■连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