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过年作为一个概念去回忆,它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曾给我留下过挺虚幻的印象。而现在,春节似乎变成一种很全面的负担了。
在除夕到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你会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在不厌其烦地筹备、操劳。所有人好像都在心里开始清账,甚至是面临着一场年终总清算:要过年了,我得跟谁吃一顿饭?对了,上次那个谁给我送过一屉馒头,这次过年我得还他三斤黄酱;噢!别忘了那个管事单位的领导,他其实挺小心眼的,这次给他送礼可要小心,否则明年他一定会给我这个公司、我这个生意找什么麻烦;该回家了,我给我爸、我妈买点什么呢?送我哥哥那孩子多少压岁钱呢?
太像是一场全国总动员的集体互相“报复”了!
在火车站、在机场、在汽车站,到处几乎看不见有任何一张面孔是喜洋洋的、是放松的、是完全释然的?而几乎所有面孔之上,都可以阅读到几分焦虑、紧张、烦躁、急于完成任务……
所有酒瓶,似乎都要在除夕之前或者那之后的几天里完全打开;
所有存款,都要在这几天里既被小心计算,同时又企图将它们“好钢使在刀刃之上”;
包括对自己的脑力、肠胃、肾脏、声带——一场巨大的考验都在等着以完全应酬的方式去接受它完成它;
包括春晚,看完再骂……
除了内心定力极强的人,他们可能借这七天真正得到了精神的休息和内心放松。
其他人,相当多的人,春节结束之后,并不一定会感到有什么轻松可言。这时几乎可以从所有的年后面孔之上,弥漫性地发现都有一层像微微生锈那样的普遍性疲惫。同时,大家马上还得把自己再绷得像一个战士那样,立即投入下一轮紧张无比的生活。
过年,越来越像电子游戏了——得过了一关再过下一关。
而且没完。 ■何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