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靖县迁陵小学 谢晋
回望来时路,总想起藏在保靖长潭河乡褶皱里的接福寨。百余户人家散落山间,水田如镜,倒映着古老的故事。同治十年的县志里,这里还叫“折乎”,岁月流转,唯有书香,将我引向广阔天地。
曾祖父是寨子里少见的识字人,青布长衫和旱烟斗是他的标志。他总在老树下讲山妖巨蛇的传说,用烟杆指点远处山梁:“接福寨的每块石头都有故事。”更让我难忘的,是那本泛黄的《康熙字典》。曾祖父蹲在石板上,用烧剩的木炭棍教我们识字:“看这‘山’字,三竖一横,像不像寨后的三叠峰?”写得好的孩子能得一块水果糖,我常把字写得东倒西歪,换来鼻尖的炭灰与甜味。
患病时,祖父成了我的双腿。他背着我走过“太极水”,讲他当兵时的故事,也说哪吒闹海、杨家将的故事。三年级的午后,我在粮仓稻草堆里翻出《封神演义》。“混沌初分,天开地辟”八个字,像一道光劈开昏暗。姜子牙垂钓、苏妲己现形,比曾祖父讲的传说更鲜活。从此,午休时教室角落挤满听故事的同学,我学着曾祖父的腔调,用情节换同学们的“听课费”——糖纸。
这股对文字的热爱,让我在作文中崭露头角。四年级时,我在全区作文赛上,写下曾祖父的《康熙字典》、祖父的水壶,还有《封神演义》里的“朝歌城的月光”,一举夺魁。此后,从初中偷偷写小说,到高中创办文学社,文字始终陪伴着我。
从教后,书页间的墨香化作育人力量。在龙溪学区,我带老师们从典籍中找灵感,教师轮岗交流盘活了教育资源;调任迁陵小学,我以“温暖、快乐、文化、质量”为理念,在校史馆的老物件里探寻育人密码,与老师们共同钻研四大课程体系。如今站在讲台上,我仍常与学生分享:“书不是死的,是活在人心里的。”那些在稻草堆里读书的日子,早已成为我生命的根系,滋养着人生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