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陵县炎陵中学 黄燕妮
曾以为“愚公移山”只是神话,直到这个“五一”走进道任村——这座藏在群山褶皱里的村落,用半世纪光阴书写着当代愚公的传奇。
暮春的风裹着新茶的清苦,汽车在羊肠山道盘旋。青石壁上“岗背山隧道”五个红漆大字突然撞进眼帘,粗粝的隧道口像一枚铜扣,将20世纪70年代凿山引水的壮阔岁月,永远别进了山峦的衣襟。
穿戴好雨靴雨衣,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隧道的幽蓝。石壁上的凿痕如岁月诗行,每道凹痕都嵌着钢钎与岩石的火星。当年村支书过德生率两村人,仅凭钎锤凿穿300米山体,洞顶滴落的水珠里,仿佛还悬着十余载光阴的回声。惊起的蝙蝠掠过光束,翅影恍若时光剪影。
二十分钟的幽暗中,脚底水洼渐浅,尽头浮起淡青色雾霭——是天光织就的薄纱。跨出洞口的瞬间,山风挟着草木香扑来,竟暗合“初极狭,才通人”的古意。
好一个世外桃源!
屋舍错落有致,青瓦炊烟缠绵薄雾,溪流在卵石上低吟,鸭群划开银鳞般的涟漪。门口,白蔹藤蔓沿着腐木青石攀援而上,百年古茶抽着新芽。溪边红豆杉皴裂的树皮里,藏着半部山村史。
村民递来的春茶还腾着细雾,我们已溯溪向龙潭肚瀑布进发。野蔷薇在枯木上燃成云霞,树莓果凝着晨露如红玛瑙,紫色鸢尾像遗落的星子。蜂桶隐在溪边树下,青苔覆盖的树干上,蘑菇正从断木纹理间探出头来。山雀与溪流合鸣,每口呼吸都浸着草木清芬。
转过山弯,龙潭肚瀑布轰然扑来。它静倚葱郁山壁,如垂眸坐佛,水流自高空跌落,碎玉飞溅间织就流动绡纱。坐于潭边青石,听瀑声轰鸣里藏着山风与潭水的私语,尘世喧嚣尽被涤荡。
午后的白米石水库,幽绿湖面如翡翠嵌于群山。这座深达三百米的生命之湖,倒映着岸边新竹与百年古木。更远处,黄桃青果缀满枝头,果农套袋的手轻得像在包裹春天的梦。
村支书背着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帆布包,站在拓宽的山路旁,热忱介绍道:“夏天城里游客来避暑,一住就是两三个月。”他眼中的光,与隧道凿痕、瀑布虹彩、茶田新芽交相辉映。
返程时,夕阳为隧道镀上金边。回望这片土地,凿穿群山的不仅是钢钎,更是世代相承的愚公精神;隧道那头的何止是桃花源,更是传统与现代共生的乡村振兴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