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化市鹤城区正清路中学  粟莹莹

    清晨的阳光穿透头顶的茅草屋顶，照在一辆自行车上，从它斑驳的锈迹上依稀可辨得一丝黑色。轮胎早已如垂垂暮年的老人，干瘪得没有一点生气。按动车铃，只听见细若游丝的声音，辨不出是老人哑着声音的呼唤，还是车铃最后的呐喊。爷爷的自行车——老了！

    但我记得，自行车风光的样子。它那时身体格外健壮。身上被精心地打了蜡，抛了光，在朝阳下闪闪发亮。等它后座爬上了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左边的箩筐塞下了一个机灵活泼的小男孩的时候，它就一路唱着欢快的歌出发了！握着它把手的，是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有几处茧还凹了进去——那是收割稻谷时，被刀刻下的痕迹。手背青黑，有几处暗黑，那是岁月在他手上留下的斑纹。这时后面传来一声：“爷爷，快点！上课要迟到了！”自行车感觉到有一双手握紧了它的把手，踏板转动的频率也加快。车轮咕噜噜向前滚去，偶尔压到的小石子在橡胶皮质上发出凄厉的尖叫。

    蜿蜒盘旋的山路上，偶尔还可以碰见别的自行车。车轮一响，那声音回荡在山谷，唤醒了山中的早晨。车上的人简单地打了招呼：“早啊！又去送孙子孙女上学呀！”爷爷回道：“小孩子学校远，现在有精力就送送。你小心骑车，我先走啦！”即便是晴日的早晨，风确实有些冷，掠过老人瘦削的脸庞，吹走了红晕，却吹不平老人弯起的嘴角。“抓稳了！前面上坡！”老人踩踏板的动作弧度更大了，像站起来了一般，并没有坐在车座上。整个自行车在突然的刺激下，有节奏地“咯吱咯吱”响，伴着后座传来的“爷爷，加油”一起奏响了清晨之歌。

    等自行车稍得喘息时，老人就已经把两个孩子抱了下来，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拉拉孩子皱起来的衣角，把他们脖子上的红领巾扶正，拍了拍肩膀叮嘱道：“好好学习去！”“好的，爷爷，您回去注意安全。”说完，自行车和爷爷便一起目送小女孩拉着弟弟进入校门，直至两个小身影消失。

    老人转身捋了捋头发，几串小水珠就这样滴了下来，那是露水藏进了老人的发丝。他搓了搓手，青黑色的手有了一丝暖色，于是便重新握住自行车把手，骑回家去。一到家，老人就拿出扳手和打气筒，把螺帽松掉的地方加固，又让轮胎吸足了气，才把自行车推入车棚。

    太阳渐渐升高，透进车棚的光似乎也不愿把目光停留在锈迹斑驳的自行车上，连接轮胎的螺丝帽也不知去哪儿了。从那喑哑的车铃声中，自行车在呐喊：“我没老，我还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