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任坤
今天晚上,中学时的同学——算是多年未见的故友吧——老黄,在砂锅居请几位中学校友吃饭。
老黄可以说是我的“亲同学”了,之所以说是“亲”,是因为我俩曾经在中学同桌三年。老黄中学毕业后,便去了省城,做什么不清楚,只是后来听人说,老黄发了!说老黄回老家“祭祖”时穿的是西装革履,还挎着年轻漂亮、一身香气的大闺女!开的那个车锃光瓦亮,值100多万呢!
在砂锅居的雅间里见到老黄时,他果然是一身名牌,果然臂弯里搂着个卷发红唇的MM。见我来了,老黄热情地让座,然后掏出手机,大声地喊了起来。唉,现在的老板,忙啊!
服务员走进了雅间,把菜谱递了过来。今晚老黄作东,自然由他点菜,可他那边唠得正欢呢,根本腾不出嘴来。服务员站在门口,拿着菜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连我瞧着都有些尴尬。看她一脸窘相,我断定她进城打工时间不长。
老黄终于打完了电话,转过身来看看服务员,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大声申斥道:“你死人啊?点菜啊!”
服务员突遭呵斥,脸一红,嗫嚅道:“先生,我早来了,刚才看您一直在打电话,我就没……”
“打电话就不能点菜啊?哪条法律上写着打电话不能点菜?你是不是新来的,这素质也太低了!”老黄啪地把茶杯往桌上一墩:“把你们店里的特色菜报一下!”
服务员脸更红了,慌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卤煮鸭肠、水晶肘子、四香砂锅……”她报菜名的当口,老黄身子一扭,又抄起了手机:“喂,是王总吗?我是卖狗肉的老黄啊!哈哈,在哪里潇洒呢?”
服务员见状,尴尬得直搓衣角:报也不是,不报也不是。
这时,我的三位中学同学走进了雅间,他们也是今晚老黄请来的客人。
老黄的嗓门真高,震得人耳根子嗡嗡直响:“常务副市长?哦,我认识认识!铁哥们呢!”老黄用眼睛扫了一下我们四位,挥一下手,示意我们随意坐,便又冲着墙角喊开了。
大约20分钟后,老黄终于撂下了手机。他冲我们四人扫了一眼,又开始冲刚刚进来的服务员瞪起了眼睛:“你是不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这么笨?!”
服务员嗫嚅道:“是的,前天才来城里打工。”
“我说呢!笨得像头蠢驴!我们坐在这儿都快一个小时了,菜还没点上!你这个服务员是怎么当的?你把你们老板找来,我要问问他,这个店还打算不打算开下去?什么服务嘛!再说你也是,瞧你那个站相,一身土气,拍拍身上直掉渣,报个菜名也说不清!……”
老黄还在说什么,我们已经听不到了——我和那三位同学已然出了砂锅居的雅间。
我们这四个从农家院里走出来的工薪族,肩并肩来到街边的一家大排档,兴致勃勃地喝起了“扎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