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跃文

    李队长汇报老半天了，老局长一直半闭着眼睛。李队长说：“上面要求越来越紧了，明年只有三个指标。突破了，要问责。我这个交警队长，越来越不好当。”

    老局长马上睁开眼睛，问：“几个指标？”

    李队长说：“三个。”

    老局长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老局长中午并没有喝酒，只是年纪有些大了。

    晚上，老局长打了李队长电话，说：“我儿子明年大学毕业，三个指标，一定要给我儿子留一个。”

    李队长支吾道：“老局长，这个……不太好办啊……”

    老局长说：“小李，我在公安干了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也只提拔你这么一个干部。你看着办吧。”

    放下电话，老局长心想：我明年就算退了二线，也是你的老局长。又想：自己马上就退了，干脆，外甥的工作也趁这个机会解决了。

    次日一大早，老局长又打电话给李队长：“李队长，我还有个外甥，也是明年大学毕业。我这辈子从没为自家事开过口，这次我不讲什么觉悟了。三个指标，我要两个，我儿子，我外甥。”

    李队长很为难，说：“老局长，您听错了，这事……”

    老局长说：“我怎么听错了？我还问过你，你说三个指标。别以为我糊涂，我还没老哩！”

    李队长还想辩解，老局长啪地挂了电话。

    李队长老婆问：“什么事，惹老局长这么生气？”

    李队长哭笑不得，说：“我昨天向老局长汇报，说明年交通事故死亡人数，严格控制在三个指标以内。老局长说他家要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