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 邓彦 见习记者 万海洋 杨佩思
对于医院，很多市民是又敬又怕，敬的是医院的医疗技术，怕的不仅仅是高昂的医疗费用，还有挂号的艰难。医疗资源过于集中，让长沙的多家三甲医院每天都在上演“凌晨挂号大战”。然而，卫生部最近下发的一个文件有望改变这种现状。
日前，卫生部下发了《关于在公立医院实行预约诊疗服务工作的意见（征求意见稿）》，要求今年10月开始，所有三级甲等医院都要开始预约诊疗服务，二级甲等医院也要逐步开展这项工作，并要求在预约挂号时推广采取实名制方式，并按制度规范专家出诊。
10月“限期”已到，“预约挂号”是否已经实施？广大患者可否如约享受到实名预约挂号的便捷服务？记者近日对此展开了调查。
每天上演“一号难求”
早上6点多，湘雅医院门诊大厅挂号的人已熙熙攘攘。队伍排起了长龙，排在最后的，估计2小时才能到达挂号窗口，而门诊部外面还等了很多人。
一位不停在哭的阿姨引起了挂号人群的注意。来自农村的王阿姨在病房检查过程中包被人拿走了，现金、卡、身份证、手机等都在里面。
因为身体原因，王阿姨经常来湘雅医院就诊，时间长了，她俨然成了一名医院通。王阿姨告诉记者，只要早上5点多到医院排队，排在前面，专家号有时还是能买到的。她以前来过几次，有时买到专家号，有时买到教授号。“但现在号贩子太多，专家号几乎被号贩子垄断了。就算排队也未必能跑得过号贩子，而且号贩子在医院里面有熟人，方便。”有的病人甚至告诉记者，专家号之前就已经到号贩子手上了，排队也买不到。
买个专家号难，看病也不简单，中间的程序也相当繁琐。阿姨说，对医院不熟悉时，都不知道往哪钻。
10月19日，记者以患者身份来到湘雅二医院挂号。凌晨5点钟，秋天长沙的早上格外寒冷，而在湘雅二医院门诊部前面，却是热火朝天的场景。医院门口聚集着很多前来排队挂号的人群，而一些非法医疗机构的宣传人员也在不停地发放资料，称他们能够治疗大医院都无可奈何的疑难杂症。卖早餐的摊点几乎占了马路的三分之一，众多挂号的患者在忙着吃早餐。
凌晨6点半钟左右，湘雅二医院的工作人员过来开门，正在吃早餐的患者马上丢掉手中的食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大门。大门口围了一大堆人，不断有人在喊自己的东西被挤掉了。记者夹在人流中，进退不得。大门一打开，大家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和吃奶的劲，冲向挂号的窗口，而有一部分人却分流出来，他们要去专家号处排队。
门诊挂号要8点钟才开始正式挂号，很多经常来看病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有的带了小凳子，有的往地上铺一张报纸就席地而坐。
“医院门诊的大门一打开，所有人一下子全挤上来了，我也是拼了这条老命才勉强挤到前面，等了好久才抢来一个号，那真的比打仗还刺激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竞赛”的李女士表示。
这样的场景，堪比春运时候的长沙火车站售票大厅，但在湘雅二医院等知名医院却每天都在上演。据湘雅二医院门诊科统计，在每日上演的“凌晨挂号大战”中，大多数都是外地的患者。
尽管如此，多数患者也未必能如愿挂上期待的知名专家号，“以湘雅二医院各重点科室而言，知名专家号每日上午接诊15个，不可能确保每个患者都能挂上号。”湘雅二医院门诊医护人员说。
记者暗访号贩子市场
10月20日早上7点的时候，湘雅医院挂号大厅还不断有新来者排到挂号长龙后面。这时有一伙人很活跃，他们手上拿着挂号的收据、病历本，在队伍中穿梭，不断地跟人交流，还有的在门诊厅门口看到人就问，他们就是号贩子。
记者佯装想挂专家号的病人，走到号贩子面前。一看到“生意”来了，本来因为睡眠不足精神不振的号贩子立马来了精神。马上询问记者要挂什么科，当得知记者想挂口腔科的专家号时，“口腔科便宜，只要150块钱。别的科贵些。”号贩子称。
记者了解到，科室不同，价钱也不一样。像口腔科、消化内科等150元，疑难杂症等科室最贵的竟然要五百元，而湘雅医院专家号的价格其实只有区区50元。号贩子告诉记者，他们晚上不睡觉，在凌晨3、4点，有的甚至晚上12点就开始排队。“排几个小时的队才抢到，运气不好时甚至买不到，队也白排了。”他们一天要在医院呆10多个小时，白天只能短暂休息。虽做了一年多了，该号贩子称自己至今还没赚到钱。如果能找到正经工作，他们也不愿意当“号贩子”，累不说，名声也不好。
记者看到他们满脸倦容，确实相当疲惫。当记者提到卫生部将实行“实名预约挂号”时，他们显得不太在意。“那个都是假的，得提前半个月预约。就算那样，我们到时也可以排队，卖位置给别人啊！现在也还没实行，等实行了再说。”
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记者转而向另一个号贩子询问情况。
“消化内科多少钱？”“专家号150元，教授号50元！”记者以贵为由，坚持自己排队买。“你排也没有用，消化内科下午的号都已经挂出去了。”记者半信半疑，“我们晚上不睡觉，12点就在这排队了。你来了也未必买得到，你跑不过别人。不要到时票没买到，反倒被别人绊倒了。”这名号贩子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她开了个小旅社，来医院拉客住宿，顺便倒下票。为了赢得记者的信任，她递过来一张名片，指着上面的电话号码说，一个是她儿子的，一个是她自己的。她称儿子在湘雅医院做后勤工作，并且提醒到，如果记者要买号，晚上12点以前给她打电话预约，她帮忙去买，这样可适当优惠。
在湘雅医院门诊部门口，还有一伙号贩子聚集在一起，他们的价钱跟记者调查的差不多。他们有的是老手，有的才入行。一名新来的号贩子告诉记者，他干这个才不久，还没赚到钱。他认为实名制推行后，对他们的工作有很大的影响，但现在还没推行，到时再说。
湘雅医院宣传办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号贩子的情况确实存在，他们也采取了大量措施，但号贩子还屡禁不止。但他们内部管理相当严格，职工参与的可能性不大。他们内部制裁很严重，重则开除。所以员工不会不考虑自己的“饭碗”、前途，来冒这么大的风险。当然也不能百分之百排除，但一旦知道，医院将严惩不贷。
“实名预约挂号”正在铺开
根据卫生部要求，长沙各医院已纷纷开展或正在筹备实名预约挂号服务。记者从湘雅二医院得知，该医院将和银行联手推出带金诊疗IC卡，这种卡在省内医院还是首次尝试。该卡发行后，前往该院就诊的患者都必须持卡才能接受诊疗服务。湘雅二医院相关负责人表示，“诊疗卡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实名预约挂号。”但由于预约挂号的三方途径（网络、电话、门诊）均需通过全新的电子医疗网络，而电子医疗网络的铺设难度较大，目前正在加紧筹备中，过几天便可完工。
而在湖南省人民医院，该医院已经实行“实名预约挂号”，患者可通过拨打电话0731-85554120或登陆网站www.jk725.com两种方式进行实名预约挂号，但只能预约热门科室普通门诊，专家门诊和一些冷门科室门诊暂时还未实施“预约挂号”的服务。
“实名预约挂号”确实为患者提供了一条便捷的途径，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号贩子倒号牟利的行为。但不少市民认为，如果在挂号窗口挂号也能实行实名制，更能遏制号贩子，缓解“挂号难”的老大难问题。
而在采访过程中，很多号贩子告诉记者，他们对此并不是太担心。“一来我们可以卖位置，二来我们很多人在医院内部都有亲戚，真要是严格执行‘实名预约挂号’，也是我们最先知道。”
据记者调查，省会长沙目前还没有一家医院实行窗口挂号实名制。长沙一名医院负责人说，窗口挂号实名制实行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医院是个特殊的地方，患者即便没有带身份证或医保卡，也必须被允许挂号，医院不能说不。
湘雅医院宣传办工作人员称，新门诊大楼竣工后，该医院众多科室将搬入其中，届时，湘雅医院将实行实名挂号和病人电子消费。“这样可以大大的减少号贩子。”该工作人员说。但具体什么时候搬进新大楼，实行实名制、电子消费的时间暂时还不能确定。他还建议病人分流，不要挤在每星期的头三天来看病，反正专家都是一样的，星期四、五、六也可以看病。而且首次看病也没必要找专家，先检查，如果是疑难杂症，复诊时再挂专家号。小病挂专家号不实际，而且小病的话，一般的医院也能处理，不一定非要挤湘雅医院，这样才有利于实现医疗资源的合理分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