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亚平 钟梓欢

　　“大雪”节气至，而雪未至。去湘阴拜访作家湛鹤霞，她约了几位作家交流，把聚会点设在她家客厅，还给活动取了一个别致的名儿——围炉煮茶读书会。

　　会前，有一身材矮胖的女士在客厅和厨房间来回穿梭，忙着给大家准备姜盐芝麻豆子茶和水果点心。我起初还以为她是东家女主，后经打听才知，她是诗人田岑。

　　一

　　待大家都品上香茗，热火朝天地聊开了，田岑便在厅角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诸位作家谈笑风生。

　　“你也是客，为何偏偏是你煮茶？”我问，田岑答曰：“我喜欢做事。”

　　作家钟栗称：“岑姐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

　　作家徐敏说：“岑姐跟圈子里所有人都玩得来，与人相处特别融洽。”

　　作家付丽回忆道，2018年，湘阴选派四位作家参加岳阳市作协“文创班”培训，田岑是同行中第一个主动找她说话的人。田岑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个邻家姐姐。

　　二

　　田岑对诗歌的热爱近乎痴迷。

　　1990年，她刚参加工作，在湘阴服装厂上班。那时，她的身材很好，穿什么款式的衣服都好看。可是，她只上了三年班，服装厂就倒闭了。

　　厂子倒闭时，正值荻花开放时节。田岑心里充满不舍与伤感，却又不好表露。于是，她拿起笔，开始写诗。

　　下岗后，田岑靠摆摊贩卖小菜维生。每天天不亮，她从老家三塘“千秋门第”把小菜装上三轮车，踩到县里的菜市场，把每一把菜都标好价，一字儿摆开，就不管了，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信手写诗。买菜的人看到这么新鲜的菜、公道的价钱，也就不愿意打扰那位埋头写诗的摊主，他们拿了菜，把钱放在盘子里就走了。

　　暑往寒来四五载，田岑一边贩菜一边写诗，居然在湘阴县城买下一栋两层小楼房。田岑把房子装修好，自己住上层，下层出租，当起了“包租婆”。

　　“现在还继续卖菜吗？”“不卖了。”田岑解释，“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目前做什么工作？”“现在江东社区打扫卫生。”田岑介绍道。

　　三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田岑对诗歌的热爱亦如此。

　　田岑的老家是三塘镇千秋田家屋，鼎鼎有名的书香世家。相传，明朝正德皇帝微服私访江南，行游至此，得知此宅主人耕读不倦、藏书满楼，乃御笔亲书：“千秋门第，万卷书楼”。

　　念一年级时，别的小孩只知道玩泥巴，而田岑则如饥似渴地找书读。找不到合适的书，她就偷偷去翻看叔叔的课本。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每逢生日她都会把零花钱积攒起来，加上压岁钱一起，去买书。

　　十五岁的时候，田岑开始尝试写作。最开始，她只是隔三岔五地记录一点日常见闻和感想。到如今，她一天不写诗就会吃不下、睡不香。

　　四

　　田岑的住房不是很大，但她却分出一大半空间用来藏书。“我可以没钱吃饭，但不能没钱买书、读书。”

　　一个月前，田岑在湘阴县诗歌散文学会发起“归园‘田’居”读书活动，各界积极响应，县文联负责人及一些作家，纷纷向田岑书香雅舍捐赠了不少新书，场面很是热闹。

　　田岑书香雅舍的藏书已达2000册，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图书馆了。

　　傍晚时分，湛鹤霞诚邀大家会餐。席间，我看到田岑的手，宽厚而粗粝。这让我想起了京剧样板戏《沙家浜》里的一句唱词，并不由自主地哼了出来：“全凭着劳动人民一双手，画出了锦绣江南鱼米乡。”

　　众人皆抚掌大笑。惟田岑不笑，脸红得像一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