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陈新,男,汉族,1990年2月出生,中共党员,现为新田县大坪塘中心小学语文教师。13年来,他坚守乡村教育一线,一直担任毕业班的语文教师。曾获新田县“优秀教育工作者”“教学能手”等多项荣誉,并被评为“永州市潇湘名师”。
【日志】
真快啊!已是1月5日,这个学期很快要结束了。想到班上的50个孩子在校时间只剩下一个学期,心中不禁又泛起一阵涟漪。
但我又很期待——今年9月他们就要各赴前程,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不舍与期待交织”,或许是每个毕业班老师共同的心情吧。想一想,自走上工作岗位担任毕业班任教老师,一晃,已是13个年头了。
选择成为教师,是受父辈影响。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份职业我心怀敬意;此后身处其中,才觉背后不易。
犹记得,自己刚到这所学校便从事毕业班语文教学,内心还是有些惶恐。班上的孩子大多为留守儿童,在外务工的父母通常只会说上一句:“老师,希望您严加管教,拜托了。”
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话语,实则是沉甸甸的嘱咐。他们不知道的是,由于父母关爱缺位,加之临近青春期,孩子或多或少会出现敏感多疑、暴躁戾气、调皮捣蛋等问题。
更何况,我那时候也不过20岁出头。
当时,班上一名叫小勇(化名)的孩子,就是典型代表。有一次,他在山里抓了条蛇,拿到学校四处“显摆”,教室里瞬间被他弄得鸡飞狗跳。
我顾不上讲道理,气冲冲地疏散人群后,抓着他就往校外跑,迅速将蛇放生。
“你到底想不想、能不能读书?”我急眼了。
“不想!不能!爸爸妈妈都说我根本不配读书,我不喜欢读书!难道我那么不重要吗?你去告状啊,说不定他们还能注意到我!”小勇一口气吼了出来。
我当时愣住了。过了几秒钟后,才生硬地拍拍他肩膀,示意一起坐在地上。
我忘不了当天那个场景——阳光打在少年的侧脸上,他嘴角的弧度向下,眼神呆滞地看着脚边的小草。
“你看这小草,感觉不管风怎么吹都不会倒。”过了半晌,他忽然说。
“那是因为它有根,扎得实。就像,你如果有决心,也一样。”我刚说完,发现他抬头看着我。
“现在努力做‘不喜欢’的事情,坚持下去,你就有底气和能力去选择做你喜欢的事情。”我接着说。
他没作声,起身走回了学校。
那午后的阳光,仿佛有魔法——他的身影倏然被拉成剪影,此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后来他去县城读中学了,听街坊说他的成绩还可以。
有人曾说:“童年的创伤,不是一场大雨,而是一生的潮湿。”我想,身为教师,应该尽力帮助孩子们远离伤害,向阳生长。传道授业解惑,是我们的职责。
毕业班是个分水岭,教学难度陡增且不说,教学方法是否科学,更事关孩子们今后求学是否跟得上。
刚开始教书时,没有人教我更多的方法,我只能边教边学。头一个月工资只有1400元,我一咬牙花了三分之一买教学资料,自己摸索。
跟着理论“依葫芦画瓢”的确有用。但做乡村教育,必须承认的事实是:孩子一来基础薄弱,二来见识尚少,三来惯性封闭。
若脱离实际,反而拔苗助长。这也决定了我们只能“贴着地面步行,不在云端乱舞”。
为了让他们得到更多的拓展,我几乎每晚都要加班为他们找资料,准备次日的作业设计。例如,将有难度的知识点融在提问里,引导他们主动思考并回答,再集中点评、答疑;又如,我结合新田县的教育工作部署,在班上举办“阅读分享会”,激励他们主动学习、大胆思考、勇于分享。
我盼着用这些方法,引导他们“吸收有用的,摒弃无用的”,最终能“加上自己独有的”,共同迎接改变的发生。
当我们降低对孩子严苛的期望值,拿出“静候花开”的淡然时,他们会以最自然的表现,回馈我们惊喜。在我看来,这就是教育的规律。
师生共同的努力,没有被辜负。这些年,我所带的班级,学科成绩一直稳居全县前茅。
回想过去13年,不善言辞的我,干的好像都是“积跬步”的小事,能否“至千里”,其实我不奢望。在我身旁,有30多位“战友”,最年长的快退休了,最年轻的不过20岁出头。身为中坚力量,我已经历过懵懂,正努力继承前辈的坚守,赓续乡村教育的薪火。
青衿之志,履践致远。
忽然想起前阵子去县城一中学开会,偶然看见宣传栏表彰名单里有以前一个学生的名字,真是开心!
是啊!我们是毕业班教师,经历最多的便是分离,或许很多年后孩子们会淡忘我们。
但我不会后悔。就像田间的垄垄作物般,努力生长、积蓄力量,用一个个丰年续写一段段新篇。
这些孩子也一样。他们在我们的陪伴下,笑容与泪水交替地成长着,终会“灿灿年华翩翩起”,更将“破茧振翅往高飞”。
而幸运的是,我们曾真实且坚定地存在于他们的人生诗篇中。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周倜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