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成辉 通讯员 陈尹彤
暑期原本是教培市场的消费旺季，长沙一家培训机构却陷入停业风波，矛头直指经营者卷款跑路。预付式消费再度引发关注。
一边是大部分消费皆可“预付”，一边是风险层出不穷。不办，价格太贵；办了，又怕商家跑路……预付式消费俨然成了一道两难的选择题，让人又爱又恨。
尽管各地纷纷出招，但问题并未得到根治。记者调查发现，一些预付式消费新套路也不断登场。如何破解预付式消费乱象？
培训机构“爆雷”，欠款或超千万元
今年3月底，为了圆孩子“灌篮高手”的梦想，长沙市民刘艳在控球部落七号球馆购买了5940元的篮球课程，总共95个课时。孩子在上了20次课后，学校“不辞而别”。
和刘艳有相似经历的不在少数。今年4月，家长汤利辉在控球部落贺龙校区交费6880元，孩子只上了7次课；5月，家长李婷在同一校区交费12880元，孩子仅上了两次课；6月，家长黄晴报名控球部落暑假夏令营，交费8800元，孩子名字还未录入……控球部落校区频频“爆雷”。
控球部落由长沙控球部落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运营。该公司自2016年成立以来，在长沙、株洲、武汉等地均设有校区，仅长沙就有十多家门店，曾宣称在籍学员超万人。事发后，各校区家长纷纷组建交流群，很快就拉了几个成员多达数百人的群。
根据交流信息，汤利辉等人估算，该机构欠款金额超千万元。教育、公安、市场监管等部门介入，给出的答案基本一致：当事人系合同违约，属于民事纠纷，建议走司法程序。“有人请了律师，官司打赢了，对方拒不执行。”汤利辉无奈地说。
7月15日至16日，记者走访控球部落无二、曙光、壹号馆、七号馆等多个校区，均是大门紧锁、人去楼空。曙光校区玻璃门上的一张“解除合同告知函”显示，截至6月25日，除却滞纳金，控球部落拖欠场地费12.39万元。记者多次拨打该公司负责人电话，也未接通。
上半年全省12315接到4000余件投诉
近年来，预付式消费模式因其便捷实惠，被广泛运用。
“不算不知道，我竟然有20多种预付卡，自己用的有蛋糕店、美容美发店、电影院、饭店、洗车店等，给孩子报的有篮球、美术、游泳、演讲等培训。”7月29日，家住长沙市望城区的宋丽被自己的卡包吓了一跳。
“我也不想办，但单次价格太高。像孩子的演讲课，单次300元，充得越多折扣越大，最低才100元。”面对商家的低价诱惑，宋丽最终还是预付了一笔钱。
不过，预付式消费的非即时履行特征，对消费者来说存在不小的风险隐患。省消保委此前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全省持有预付卡的消费者中，14%有过维权经历。记者查询近几年湖南消费维权报告发现，预付式消费投诉常霸占热点榜。
据省市场监督管理局消费者权益保护处提供的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全省12315平台接收到预付式消费相关投诉4000余件，主要涉及文化娱乐体育、美容美发洗浴、教育培训、餐饮住宿等领域，反映问题主要集中在退卡转卡难、商家跑路等方面，令人防不胜防，家住北辰三角洲的欧亚风和邻居们同样深受其害。
今年初，欧亚风在小区楼下的长沙怡威体育文化有限公司交了1.5万元报名费，孩子只上了一节课，商家就“失联”了。受害者近百名，损失少的数百元，多的达3万元。
除了“跑路”，还有“套路”
记者调查发现，除了卷款“跑路”、退费难等老问题，线上一些新套路也不得不防。
虚假宣传，网络培训乱象丛生。记者在湘问投诉直通车平台检索发现，某些网络培训机构在课程中宣传“包过，考不过退费”，后续却不履行承诺；部分培训机构捏造成功案例，诱导学员购买高价课程等，一直是该平台的投诉热点。
景点缩水，旅游年卡猫腻不少。近年来，各类畅游卡层出不穷，消费者提前支付一定的会员费，即可享受各大景点畅游服务。但实际消费并非如此：要么被告知无法使用，要么被要求补差价。年初，喜欢旅游的刘蒲英花费299元，在某平台购买了一张畅玩湘赣鄂三省的年卡，结果不少热门景点还没去，就下架了。
过期作废，线上提货并不省心。去年秋天，家住开福区的易辉收到了一张朋友送来的大闸蟹卡，由于工作繁忙忘记了提货。前几天，易辉偶然找到了这张卡，客服却说已经过期了。除了卡券过期无法退费外，消费者还普遍反映提货难、送货迟以及售后服务得不到保障等问题。
“职业闭店人”与跑路商家沆瀣一气
预付式消费纠纷多、套路深，甚至还时常有“职业闭店人”助纣为虐。在中国消费者协会公布的今年上半年消费维权舆情热点中，“职业闭店人”已跃居预付式消费维权障碍的前三位。
湖南天楚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晓龙代理过不少类似案件。他介绍，“职业闭店人”有一套完整的闭店流程：闭店前大搞低价促销，吸引充值后，变更法人，一夜关张。
李晓龙研究案例发现，“‘职业闭店人’往往与不怕当老赖的‘职业背债人’勾连，通过更换法人的方式，帮助原经营者‘赖账’，彻底关上了消费者维权索赔之门”。
此外，部分商户因自身发展的需要，在合并、分立或者经营者转让后，导致合同的一方主体发生变更，新的经营者往往会拒绝消费者按照原来的条件进行消费，也就出现了消费难、退款难。
创新方式和手段，强化预付资金监管
记者注意到，相关部门已着手解决这些问题。7月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规定，经营者决定停业的，应提前30日公告经营者有效联系方式；经营者以收取预付款方式提供商品或者服务的，应当与消费者订立书面合同，不得降低商品或服务质量，不得任意加价，出现重大经营风险应停止收取预付款，停业或迁移场所应提前告知等。
《最高法关于审理预付式消费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征求意见稿）》提出，将“清算义务人和帮助逃债人作为责任主体”，第三人帮助经营者逃避债务，造成消费者损失，消费者请求第三人和经营者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要从根源上治理预付式消费‘顽疾’，还需进一步扎紧预付式消费的法治篱笆。”长沙市人大代表、湖南工商大学教师陈树表示，要明确有关部门的监管职责，压实预付式消费的监管责任；针对各领域预付式消费的新特点，要加紧制定出台更匹配的法律法规，创新监管方式和手段，强化预付资金管理。
浙江省就推出了“浙里体培”一体化数字化管理服务平台，消费者在签订规范文本合同后，预付金会直接进入监管专户，一课一销。即便机构“爆雷”，消费者权益也有保障。
李晓龙律师同时提醒，除了加强商家监管外，消费者也应增强自我防护意识，谨慎选择金额高、周期长的预付式消费。若确有需求，应尽可能选择合规、信誉好的经营主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