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峰

　　大约每年阳历5月底，街头的摊贩就开始出售杨梅，那是相邻的贵州或云南来的，云贵地方气温稍高些，杨梅熟得也早点，但一尝就不是靖州杨梅的味道。待外地杨梅出现在街头，靖州本地的杨梅也就快熟了。

　　每天上下班穿行在梅林大道，街旁的行道树是清一色的杨梅树。从6月开始，眼见街旁杨梅树上的杨梅从青涩到淡黄、浅红、深红、乌红，一天天蜕变，令人垂涎。一阵雨过，树下一地落红，行人脚步匆匆，鲜有人驻足采摘，或许是有人采摘的，只是我不曾遇见罢！

　　我们单位办公大楼后院靠围墙处并排栽着四棵杨梅树，应该是大楼落成那年栽下的，到如今十年了，杨梅树枝繁叶茂，树冠已经越过院墙高过楼房。城里气温相比乡下、山里总是高些，阳光也充足，因而单位后院的这几棵杨梅树上的果子总是率先成熟。杨梅结在枝头，单位一般人都摘不到，只能望梅止渴。男同志要么年龄大了，怕摔坏腿脚腰身，要么体重超标，怕踩断树杈；女同志都矜持、胆小、不会爬树。唯独从事住户调查、协助办公室工作的莲英同志身手敏捷，擅长爬树。好些年前，后院的杨梅树第一回挂果，她利索地爬上树，摘颗杨梅尝过之后，说是乌梅，微酸、汁多、甘甜，味道蛮好。

　　自那以后，每年6月初，几场太阳雨过后，后院的杨梅熟了，大伙儿就催促莲英赶紧去摘杨梅。个子精瘦的莲英总是爽快答应：好，忙完手头这点事就去。她麻溜走到楼下后院，抬头选定一棵杨梅树，动作敏捷，手足并用，三下两下“蹭蹭”地就爬上杨梅树了。树下站一个人递食品袋给她，20分钟不到就摘了一大袋乌红的杨梅，吆喝各办公室的同事，“来吃杨梅啦！”

　　单位后院的杨梅吃完了，山上的杨梅就陆续上市了。每到6月杨梅成熟的时候，靖州县城飞山北路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一条杨梅街。

　　今年的杨梅街两边整齐规范地搭了一顶顶遮阳棚，拉着醒目的红色条幅，一边街有十几处京东冷链快递点，对面沿街则是十几家顺丰冷链快递处，工作人员现场接单，现场收杨梅打包，操作流程规范有序。省内上午发货、下午到家下午发货、第二天上午到家。省内寄一箱5斤装的杨梅快递费16元，就是寄到北京、上海也只要34元。

　　6月梅子熟，天是娃娃脸，说变就变，刚刚艳阳高照，转瞬就一阵骤雨。今年尤其雨水多，杨梅也是农家说的“小年”。一夜雨疾，杨梅恐怕都要打落了，可惜一年一季的满山满树杨梅红，小半都归了尘埃。杨梅成熟期短，天生天养的，前后十天半月左右就过季了。树上的杨梅被浇落了许多，杨梅上市的时间就更短了。

　　晨起雨渐歇，惦记着有远客自省城来，打电话问了下熟识的杨梅基地老板，落了一夜急雨，杨梅还有否？答说，我这儿雨倒是没下，但乌梅已经下树了，台梅渐近尾声，东魁开始熟了！

　　一颗乌红泛光的东魁杨梅就占满了我的掌心，而我的手掌是惯被戏称为熊掌的，可以想象这颗杨梅有多大，比鸡蛋还大。这样大颗的杨梅不是个例，在靖州官团百灵大棚杨梅基地，杨梅树上的东魁杨梅，颗颗都比鸡蛋大。摘下一颗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香甜酸爽，无法形容那醉人的美妙感觉。一同抵达杨梅基地的远客感慨，吃过靖州的大棚杨梅，就再也不想吃别的杨梅了。生长在温控大棚里的杨梅，隔离灰尘，不被雨淋，没有虫叮病害，恣意生长，原汁原味，味蕾一旦接触，记忆终生怀念。

　　好东西自然价格不菲。杨梅基地主人老孙和他的女儿正忙着组织十来名农妇在大棚里采摘、拣选、包装，准备发快递，说杨梅都给预定了，480元一箱的东魁供不应求。我想，要是靖州的杨梅都实行大棚管理，那就真成了摇钱树了。

　　临走前，热情的姑娘送了一小篮东魁给我在路上吃，一颗颗硕大、乌红，泛着甜蜜的光泽。我舍不得吃，留着专程送给母亲。老母亲说，你送了那么多杨梅给我，数这回吃到的杨梅格外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