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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15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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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睛
——写给《人生缓缓》的话

  简媛

  我常对闺蜜说,你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这自然说及眼睛的形美,但更多的是想说出眼里之物。这美是光,是感染人的力量,是温暖人心的星火,是让人生出“有你真好”的感受力,是品尝出一个人之于另一个人重要的依据,是家人之所以成为家人、爱人之所以相爱的命中注定。

  时常,人们哭泣是因为心里有苦。你是不可能在一双绝望的眼睛里看到光的。没有光的眼睛会让人想到死亡。我的父亲走了四年有余,他躺在棺材里的第二天夜里,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会选择一个良辰封棺,给父亲封棺的时辰定在凌晨两点,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一个人极为软弱或害怕的时候。可这是生者和死者所能见的最后一眼,我不愿意失去,无论如何我都要撑到那一刻。我想在心里记住父亲最后的样子。自然是忘记不了,父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只有灰白,和皮肤、嘴唇的颜色一样。从那一刻开始,我再也不想在任何人的眼里看到那样的颜色,我宁愿什么也不要看见。

  不知从哪天起,我的眼里有了这种颜色。难道我“死”了吗?可我分明还在行走,还在说话,还在呼吸,可我眼里的光呢?它们去了哪里?为了追光,我去高山之巅等待日出,我去海边听海浪拍打,我去沙漠行走,我对着戈壁滩大喊,我和雅丹群对视直至泪流满面,我站在阿尔卑斯山顶试图听见它的声音,我去看婴儿的初生……

  与它有关吗?曾经有段时间,我突然辞了公职,熟悉或不熟悉,听闻者嘲笑我软弱,对着我摇头叹息。而我只想逃离。可我又感到迷惑,为何这些人都戴着面罩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我根本看不到他们的眼睛。是他们不真实,还是我不真实?那是一段在浓雾中分辨往哪里走的时光,亦是一段追光的时光,更是一段打量和寻找自己的时光。

  对视,你真正和一个人对视过吗?或者说有人愿意和你对视吗?一双眼睛和另一双眼睛的对视,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我允许你看着我的眼睛,这又是多么真诚的给予。我不知道我的母亲会如何打量我,而我又如何打量我的孩子。我和爱人呢,我们之间有过真正的眼神交流吗?还会有吗?

  说到“惊鸿一瞥”,那是怎样的一眼呢?我在云南大理和天空的云彩对视时,我写了“那一眼的光影”这样一篇文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眼的对视。而这种对视是云给予我的力量,让我感觉出什么是真正的美的浸润。我不可能占有一片云彩,我们不能相拥,甚至天各一方。可是从此我心里有了一个空间留存那一眼的光影。这是美的获得。我们行走天地、山水之间,我们和自然对视,我们获得力量,眼里也就有了光。

  当我们愤怒时,我们会让人恐惧,这恐惧也是光,是寒光,是让人生畏的光,这光可以吃人,可以燃烧,甚至让一座城市化为灰烬,一个世界坍塌。

  这些年,我以行走的方式和大自然对话,大自然让我眼里有了光,这光是从心里走出来的欢喜、温暖、爱,是力量,爱一切可爱之人、之物的力量。因此也就有了《人生缓缓》(简媛 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这本我敬大地、天空、水域、生灵万物的散文集,但愿这些文字能让看见它的你,心累时有了歇处,痛苦时有了哭泣的理由,欢喜时与它共舞,相爱时不弃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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