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文学里的村庄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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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03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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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山水 百年诗情

    凤凰古城流光溢彩,游人如织。

    凤凰县沈从文故居。

    沈从文。    陈复礼 摄

    黄永玉为《边城》创作的版画作品《翠翠和爷爷》。

    花垣县边城镇,游客乘坐拉拉渡过河。

    凤凰县山江镇,绿树掩映中的中国苗族博物馆。

    苗族同胞身着苗族节日盛装在凤凰古城巡游。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郭立亮 摄

    蓝天白云下的花垣县双龙镇十八洞村。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为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童迪 摄

  【文学原乡】

  黄昏来时翠翠坐在家中屋后白塔下,看天空被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十四中寨逢场,城中生意人过中寨收买山货的很多,过渡人也特别多,祖父在溪中渡船上忙个不息。天已快夜,别的雀子似乎都要休息了,只杜鹃叫个不息。石头泥土为白日晒了一整天,草木为白日晒了一整天,到这时节皆放散一种热气。空气中有泥土气味,有草木气味,且有甲虫类气味。翠翠看着天上的红云,听着渡口飘乡生意人的杂乱声音,心中有些儿薄薄的凄凉。

  ——摘自沈从文小说《边城》

  一个好事的人,若从百年前某种较旧一点的地图上寻找,一定可在黔北、川东、湘西一处极偏僻的角隅上,发现了一个名为“镇筸”的小点。那里同别的小点一样,事实上应有一个小小城市,在那城市中,安顿下三五千人口的。

  ——摘自沈从文散文《凤凰》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杨丹 廖慧文 刘瀚潞

  我们要去湘西,沈从文的湘西。

  越雪峰、逆沅水,钻入武陵的莽莽群山。

  这群山,与从山中发源的汹涌激流,让身处中国腹地的这一隅成为了与华夏互动上千年却依旧坚挺难移的边缘地带,成为了一条沟通着云贵高原与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的多民族接触交流的艰险走廊。

  千百年来,这里“百蛮风古洞民多”,他们“饮食言语,迥殊华风”。直到20世纪初叶,这里仍然不通公路与铁路,与外部世界的沟通主要依靠沅水及其各支流。

  路上遇得一场暴雨。墨云罡风,呼啸奔来。可我们终究是在车内好好坐着,干燥的,安全的。高速公路开山度岭、穿云越雨,我们毫无意外地在小半日光景中,走完了沈从文89年前返乡探亲时花了12天才走完的路。

  别一个国度

  云住雨收。挽着薄云的青山,夹住一条豆绿的沱江。依着山和水,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西南角的凤凰古城里,生长出万家灯火。

  站在南华大桥上,古城尽收眼底。“3、2、1……”临近晚上7时,人们倒数,按下手机和相机的录影键,古城的彩灯同步亮起,又一阵欢呼。古城里,数不尽的餐厅、酒吧和客栈,人潮汹涌,各种方言和欢笑声声入耳。旅拍的人们多选苗族服饰,一路轻跑着过江的时候,银饰叮当。

  远处的青山腰上,一辆凤凰磁浮观光快线列车沿着半空的轨道,悠然地穿梭。这条中国首条旅游观光磁浮线路,一头连接着张吉怀高速铁路,一头连接着凤凰古城。宽大的车窗玻璃后,游客们一路张望,峡谷、沱江、古城不断映入眼帘。不到30分钟,他们便从高铁站抵达古城入口。

  几重山外,高速公路、高铁、飞机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输送游客。路边一条标语说,湘西正在打造“国内外享有盛名的旅游目的地”。

  繁华喧嚣,这是沈从文的凤凰吗——那个仅安顿着三五千人口的,被广漠山地围拢的“边疆僻地的孤城”?

  沱江为台,古城为幕,几束白色射灯亮起,唯美的翠翠竹排表演、壮阔的黄永玉百米画卷、浪漫的沈从文情诗水幕,一场“湘见·沱江”沉浸式艺术游船光影秀在沱江上开演。江中的一个小小竹筏上,一位红衣盛装的女郎,摆手欲舞。两岸的游客们互递消息:“那是翠翠!”翠翠,沈从文最负盛名的小说《边城》里的主角。

  我们想起,8月18日9时52分,从北京大兴机场起飞的JD5323次航班,平稳降落在湘西边城机场,湘西从此迈入航空时代。这座让湘西走向世界的机场,被誉为“湖南海拔最高、自然风景最美、民族特色最浓、设施最实用”的国内旅游支线机场。它的名字,也来自《边城》。

  ——这是文学与现实的切实牵绊。

  这确是沈从文的凤凰,是他构建的湘西世界的一部分。他生于湘西,长于湘西,他与他笔下的事体,早已成为这片土地场域精神的一部分。

  于是避开人潮,踏着青石板,去找沈从文故居。

  小巷里安静,故居闭了门,几盏黄色路灯幽幽地照出故居高高的马头墙轮廓。1902年12月28日,沈从文(原名沈岳焕)出生在这里的一户军官之家。

  童年时期的沈从文,少有忧愁。他时常逃课,和同伴们泅水、赶场、摘果子、比赛爬树,习读凤凰城内外由自然和人事写成的那本“大书”。近15岁时,沈从文走了“本地青年唯一的一条出路”,成为一名小兵,在沅水流域辗转。在这派清波边,沈从文接触五光十色的生活,了解不同形态的人生哀乐,感受到世道的动荡。

  五四运动爆发将近三年以后,厌倦于军旅中无意义杀伐的沈从文终于受到了五四余波的影响。他大概知道了,山外的山外另有一个同一日头照耀的世界,那里正有许多人燃烧着对理想新社会的冀望。

  为了“寻找理想、读点书”,1922年,沈从文决定离开湘西。沿着河流险滩,走出重重山峦,他从常德乘船,越过八百里洞庭湖,经武汉,到达郑州。因黄河涨水受阻,遂转徐州,经天津,在离开保靖19天后,沈从文终于抵达北京。

  离开故乡,沈从文却一直生活在对故乡的印象里。他重新认识了那个庄严、敦厚、有着至美牧歌情调的封闭地区。以此印象为基础,他构建了生命、自然与自由的“别一个国度”,那里生活着山湾溪水一样清澈的少女翠翠、三三,纯洁健美的少年傩送、龙朱……

  他笔下的美,如今依然唤起人们的无限向往。

  2023年1月至9月,凤凰县累计接待游客1555.94万人次。他们大多为这“别一个国度”而来。

  他们无需辗转流连,就能品赏这份曾经养在深闺的美。

  他们沉浸在大型实景剧《边城》里,看民族歌舞融合声、光、水、电等特效还原展示的诗意《边城》。

  他们陶醉在中国首创室内实景互动演艺、大型民俗篝火狂欢体验秀《凤凰样子》中,体验苗鼓、毛古斯、哭嫁等湘西非遗文化。

  他们漫步在沈从文故居、熊希龄故居、东门城楼、杨家祠堂、万寿宫、古城博物馆……

  文化——凤凰的底色,成就着这些响当当的“文旅IP”。凤凰县文化旅游广电局负责人告诉我们,凤凰正在统筹进一步打造历史文化名城、名村,保护和利用文物遗迹、历史建筑街区、名人故居,继续传承凤凰文脉。

  “喵……”沈从文故居旁,小猫跳上小店“边城邮差”的柜台。老板李大姐,来自湖北武汉,中学时就读沈从文的作品,在这里开店8年,和沈从文做“邻居”。

  顾客拿下《边城》《湘行散记》,走向柜台付款。李大姐翻开扉页,为他留言。

  “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沈从文在短篇小说《雨后》中亦如是说。

  再续牧歌

  阳光热烈,距凤凰城约20公里外,我们站在被誉为“南方长城”的边墙下,看成群的游客向高处爬去。

  绵延于青山之上的边墙背后,是一段历代王朝对“蛮族”的征服往事。明朝万历年间,官府修筑“边墙”将苗族分为“生苗”“熟苗”,援剿“生苗”,同化“熟苗”。美学家朱光潜说,《边城》涌动着拥有苗族血统的沈从文的深层悲哀和痛苦。

  苗疆边墙下的凤凰县山江镇,藏着一座目前全国规模最大、展品最多的民营苗族博物馆——“中国苗族博物馆”。

  门额上挂着沈从文题的字;馆里,“普通农舍”“古代居所”“殷实人家”“武士之家”“服饰掠影”“绣女之家”等9个展馆、万余件文物,带领我们穿越时空,看苗族同胞在数千年岁月演递中绘就的绚丽多姿的苗画长卷。

  83岁的老馆长龙文玉回忆,1981年,他还是吉首市民族中学的老师,他发表的论文《屈原族别初探》被沈从文读到了。第二年,龙文玉见到了回乡的沈从文。

  “干脆搞个民族博物馆出来。”见面后,沈从文同他投入地聊了两个多小时的苗族文化。“回北京后,沈老给我写了一封9页的长信,指导博物馆要‘能看到一部苗族简史的轮廓,见到一个苗族社会的缩影,保留下一批苗族文化遗产,成为民族文化交流的窗口,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作贡献。’这份嘱托,我终于在2002年完成了。”龙文玉说。

  看到一套精巧的银饰,陪同我们的本地苗族姑娘黄玉芳轻敲展柜:“我结婚时候戴的那套,就和这个差不多呢!”她不无遗憾地告诉我们,我们错过了就在不远的寨子里举办的苗族“赶秋节”。这是湘西苗族同胞欢庆丰收的节日。可曾经的这里,一方山水养不活一方人。

  凤凰穷,最穷腊尔山。即使到了10多年前,凤凰县的腊尔山片区贫困发生率仍接近50%,这里缺水、缺电。党的十八大以来,精准扶贫让生活有了变化。易地扶贫搬迁,成了当地政府和群众的共同选择。

  我们抵达腊尔山片区禾库镇易地扶贫安置区,一座座楼房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依偎在水岸旁,俨然一幅“千户苗寨”的盛景。

  2018年,凤凰县在禾库镇建起756栋楼房,集中安置禾库镇及周边乡镇有搬迁意愿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安置点周边,还配套了学校、幼儿园、医院、农贸市场等。此后,900多户苗族贫困群众,陆续搬迁到这里,服装厂、酒厂、纺织厂、箱包厂、制鞋厂等也陆续进来了。

  一家箱包厂的车间里,龙菊珍大姐正麻利地用缝纫机制作手袋。她家曾是建档立卡贫困户,住在偏远的科甲村,爱人身体不好,只有她一个劳动力。

  龙大姐笑着说:“我们像是从乡里搬到了城里,新家外观美,住着舒服。现在,全家成功摘掉了穷帽子,腰包越来越鼓。”

  不远处的凤凰县廖家桥镇菖蒲塘村里,秋正在成熟一切。猕猴桃园、柚子园里的果子下了枝,村民就在路边摆出果子,赤着脚、打着蒲扇拉家常,等络绎不绝的游客驻足挑选。

  曾经的菖蒲塘村,缺地、少水,是附近有名的穷沟沟。2013年1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菖蒲塘村考察,鼓励大家“依靠科技,开拓市场,做大做优水果产业,加快脱贫致富步伐”。

  “当时总书记主动帮忙摘了两个柚子。我们要送柚子给总书记,总书记笑着说‘就拿一个’。”那天的事,村民王邦喜记得清楚。“要是现在总书记再来,就能尝尝菖蒲塘新种的红心蜜柚、橙柚,更甜、更水润,好剥皮。”他感叹。

  2016年,菖蒲塘村脱贫出列。如今,这个土家族、苗族杂居的山村,已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村”。2022年,全村人均可支配收入超过3万元。

  苗寨光华

  “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茶峒,才是流出《边城》的“边城”。它位于湘西花垣县,与重庆市秀山县、贵州省松桃县隔河相望,紧紧相连。

  1922年,小兵沈从文随部队换防。途经茶峒时,悲哀的杜鹃声,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创作《边城》时,他便把故事放到了这里。《边城》让茶峒名声大噪。2005年,当地政府将茶峒更名为边城。2012年3月,武陵山脉腹地,德夯大峡谷之上,矮寨大桥飞架云端,贯通了湖南、重庆、贵州等省市的几大高速公路网,天堑变通途。曾经要走30多分钟的盘山公路,才能抵达峡谷的另一端,如今只需要1分钟。边城茶峒有了被看见、被打开的便捷通道。2021年6月,边城茶峒文旅小镇开工建设。如今,边城已然不“边”。

  清水江在喀斯特小山中蜿蜒,我们到边城时正值饭点,河边饭店里人声鼎沸,四面而来的游客们争先恐后地品尝着将湘、黔、渝三省市的风味复合于一锅的名菜“一锅煮三省”——腌菜豆腐鱼。

  河边小山上,白塔经了风雨,长出一点青苔。小说《边城》里,白塔下住着主人公翠翠和她的爷爷,还有一只黄狗。翠翠爷爷在这里撑渡船撑了50年,凡有人来往河岸两边皆由他渡送。

  河岸两边,包茂高速、319国道上汽车飞驰,不远处的矮寨大桥、湘西边城机场让时间飞逝,但居民和游客们依然喜欢清水江上那慢悠悠的拉拉渡。

  拉拉渡上,拉船的不是“爷爷”,是个嗓音洪亮的小伙子。几分钟时间,船横过了江,人就从湖南到了重庆境内。“重庆到了!”小伙子喊。“过于隆重了!”船上人哄笑。

  行走边城,沈从文的书籍、小说人物雕塑、经典语句刻录,比比皆是。河中沙洲翠翠岛上,塑像上的翠翠还在等待,一卷厚厚的《边城》书本样的雕塑卧在岛上,等着人们去解读。

  凝望着它们,我们想起,几十年来,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少数民族作家阿来、90后福建作家陈春成……很多作家、学者、读者都如我们这般,追随着沈从文的文字行走。

  沈从文成为两代湘西乡土作家心中的“大山”,涵养了当代湘西文学的源流,孙健忠、黄永玉、石太瑞、凌宇、蔡测海、田耳等优秀作家接连涌现。

  这颗文学的种子也在湘西孩子们的心中生长。

  花垣县十八洞村,距离边城不过40分钟车程。

  村里的筑梦书屋里,每个周末20多个孩子来到这里写诗、朗诵。“我走在宽广的田野上/我走在细长的河边/你就是我的光华……”8岁的石彦阳小朋友写着苗寨的光华时刻。

  最近,孩子们最爱写的主题是旅游——有的孩子已在15公里外的边城机场体验了坐飞机。“今日妈妈带我去北京旅游,我有一点点小激动……”10岁的龙鸿涛用稚嫩的字体,记录下这一难忘的时刻。北京,那是青年沈从文曾经历尽艰辛才留下足迹的远方。而如今小鸿涛飞越群山,150分钟就能直达。

  10年前,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十八洞村考察,首次提出精准扶贫重要理念。如今,这个村寨里,处处都是生机和希望。

  香甜四溢的蜂场里,十八洞村竹子寨村民龙先兰和妻子吴满金对着蜂巢轻轻一割,金灿灿的蜂蜜源源不断地流出,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曾经有名的“醉汉”“懒汉”龙先兰,已经成了养蜂产业带头人,带领村民用勤劳的双手酿造甜蜜生活。

  小伙施康大学毕业后,放弃城市高薪的工作,和施林娇等几位90后小伙伴一起返乡创业,搭建了十八洞村第一个直播间,展示苗族特色风俗和苗寨风光,还帮助村民把十八洞特产卖到了五湖四海。现在,施康已成为十八洞村团支部书记,继续探索吸引青年返乡创业,做大做强集体经济,带动乡村发展的路子。

  秋色愈加浓烈了,山间的柿子好似盏盏橘红的灯笼,金黄色的苞谷、红艳艳的辣椒挂满了一座座苗寨的屋檐,热烈的苗鼓声、银饰的叮当声与浪漫的笑声,在山间欢腾。

  群山之间的山寨,以四通八达的道路相连,把住寨门的,不再是刀枪与狼烟,而是一碗碗清甜的糯米酒与直白热情的苗歌。

  这里,还是湘西。它依旧有着沈从文所书写的“纯净之美”,有着人类善良、诚实、热情与爱的本性。

  但,它已不是百余年前沈从文记忆里那个令人心痛的、美而“古怪”的地方。

  如今的湘西,是首倡之地展现首倡之为的湘西,是享有“矮寨不矮、时代标高”美誉的湘西。它不再偏于一隅,而是与世界同跳动,与时代共呼吸。

  【记者手记】

  与沈从文的目光相触

  廖慧文

  采访一开始,我们就约定,此行尽可能效仿沈从文的行迹,多坐船。于是在浦市古镇登船,游沅江。这一片水面开阔,水流平缓,河中的绿洲里,藏着几朵白——是白鹭。

  “绿洲照我乡下人解释,是河中生草的沙堆子。”想起沈从文写下的句子,不禁一笑。

  沈从文常说,自己为乡下人身份而感动。他为中国文学树立了“乡下人”这一典型形象——“保守,顽固,爱土地,也不缺少机警,却不懂诡诈”。同时,“乡下人”却也是处境尴尬、生活辛劳的弱者。他们是童养媳三三,是彻底无产的水手柏子,是眼看着妻子做船妓的丈夫……他们只能全然接受自己的“苦”,把一切归因于命运的无常。

  我们的船缓缓移动,两岸风物入眼。在水的哺育下,生命依然生生不息地绵延。水浅处摸螺蛳的人、岸边吆喝着渡船的人、提着晒匾的人;两岸的村落、橘林……相较沈从文的时代,这片天地已然换了人间,安全、平静、富足……更重要的是,如今的乡下人,是自己命运的持有者。一路行来,我们听太多人分享过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未来的打算。因为,未来朝他们开放。

  凝望着沅江的清波,思索着人的“命运”,我仿佛感到,与沈从文的目光相触了。

  他写一条河,是写河边生存的平凡人。在沈从文看来,恰恰是普通人的生存和命运,才构成“真的历史”。于是,他讲述乡土人伦秩序之“常”中蕴含的美,在战祸年代重拾对古老中国的信心。

  沈从文离去已35载。但那束宽容、人性、浪漫、深邃的目光,仍在这条长河之上驻留,为后来者提供一种含情的视角,也在为人类的“爱”字作恰如其分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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