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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3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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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边城”醉秦腔

    9月6日,游客漫步在棣花古镇清风街。

    ▲棣花古镇民居侧墙上的“吉”字窗。

    贾平凹。   资料图片

    9月7日,棣花古镇,正在化妆的丹凤县剧团演员。

    图① 棣花古镇的贾平凹老宅。

    图② 棣花古镇戏台正在上演全新情景剧《秦腔》。

    图③ 左为二郎庙,右为关帝庙。

    图④ 秦岭深处的棣花古镇,游人在连片荷塘中泛舟。

    本版照片除资料图片外均为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童迪 摄

  文学原乡

  我们清风街是州河边上最出名的老街。这戏楼是老楼,楼上有三个字:秦镜楼。戏楼东挨着的魁星阁,鎏金的圆顶是已经坏了,但翘檐和阁窗还完整。我爹曾说过,就是有这个魁星阁,清风街出了两个大学生。一个是白雪同父异母的大哥,如今在新疆工作,几年前回来过一次,给人说新疆冷,冬天在野外不能小便,一小便尿就成了冰棍,能把身子撑住了。另一个就是夏风。夏风毕业后留在省城,有一笔好写,常有文章在报纸上登着。

  ……

  魁星阁底层是大敞屋,没垒隔墙,很多年月都圈着中街组的牛。现在没牛了,门口挂了个文化站的牌子,其实是除了几本如何养貂,如何种花椒和退耕还林的有关政策的小册子外,只有一盒象棋,再就是麻将,时常有人在里边打牌。

  ……

  清风街的人差不多都在戏楼下,中间有条凳的坐了条凳,四边的人都站着,站着的越站越多,就向里挤,挤得中间的人坐不住,也全站在了条凳上。人脚动弹不了,身子一会儿往左侧,一会儿往右侧,像是五月的麦田,刮了风。

  ——摘自贾平凹小说《秦腔》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易禹琳 黄煌 蔡矜宜

  “一条龙脉,横亘在那里,提携了黄河长江,统领着北方南方,它是中国最伟大的山,也是最中国的山。”(贾平凹语)

  越武陵、飞三峡、过巴山,我们的眼睛始终追寻着那条分割了中国南北的山脉——秦岭。

  如此苍茫磅礴,我们在高空越过它,降落在北麓的关中平原,又在高速公路上穿越它轰轰而来的40多个隧道,往南,抵达陕西商洛市丹凤县棣花古镇。

  这是贾平凹生活了19年的故乡,也是他获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秦腔》的原型地。

  一落地,我们就不辨南北了。

  四面垂杨千亩荷,9月,仍红花摇曳,鱼游莲动。小桥流水,园林曲径,分明是江南水乡,哪是尘土飞扬的秦川?

  四山环抱一盆地,以为误入江南,却又见满街的油泼面、牛筋面、浆水面、荞面饸饹、烩菜招牌。老人嘶吼起秦腔,慢悠悠地说,这里也种水稻吃莲菜。

  暗夜,流经棣花的丹江哗哗作响,它从秦岭发源,又在高山峻岭中左冲右突,执意要汇入汉江。曾经,棣花北连秦晋,南连吴楚。

  承认吧,南北交融的棣花,小麦和水稻养育的秦人,秦岭和汉江滋养的秦腔,和贾平凹一样,有着迷人的多面性,引诱你深入探寻。

  1.一条街,死而复生

  真的有条清风街啊!

  初秋,抱本《秦腔》按图索骥的女子看到清风街的牌楼连连惊呼。

  走进去,一条水沟映照流云,柿树硕果累累,葡萄丝瓜搭起凉棚。更多人在大呼小叫:大清堂药铺、白雪家、引生家、夏风家、万宝酒楼、武林豆腐店……和《秦腔》里一模一样。

  游客们抢着和夏风白雪的雕像合影,饭店老板漫不经心地说,他爸就是《秦腔》里的铁匠。向人问路,一不小心就遇到了《秦腔》里的慢结巴。而那位拿着话筒主持夏风白雪婚礼的上善就是街口的李百善老人,他能说会道,还一一考证了《秦腔》里60多个原型人物。

  真的有条清风街?

  清风街东牌楼泄露了秘密。一副对联挂两边:“清风徐来,犹见商於汉唐柳;秦腔乍起,且醉棠棣宋金人”,落款“平凹书”。

  棣花本没有清风街,2014年9月28日,棣花古镇景区开园,仿《秦腔》里的清风街,“复制”了眼前这条街。

  清风街原名棣花老街,贾平凹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在弟弟贾栽娃的记忆里,上世纪八十年代,土地承包了,老街变得繁华喧闹。然而,随着312国道改建北移,棣花老街逐渐冷清寥落。“老街地势低,很多人都慢慢地搬走了。1995年之后,基本就腾空了,最少的时候,只剩三五户人住在那里了。”

  贾平凹回忆,“我站在老街上,老街几乎要废弃了,门面板有的还在,有的全然地腐烂,从塌了一角的檐头到门框脑上,亮亮地挂了蛛网……街面上生满了草,没有老鼠,黑蚊子一抬脚就轰轰响。”

  棣花老街死了。2003年春天,贾平凹怀着迷惘和辛酸,以棣花老街为原型,用一年零九个月,写出了《秦腔》。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为棣花立的这块碑,竟然让棣花在10年后又复活了,变成了一个4A级景区。

  2013年11月3日,精准扶贫的春风从武陵深处湘西十八洞村吹来,唤醒了棣花。

  棣花老街摇身一变成了清风街。跟清风街一起活过来的除了戏楼、魁星楼、二郎庙、娘娘庙,还有更久远的棣花驿和宋金街。

  汉,它是丝绸之路上商於古道的棣花驿所在地;唐,白居易、韩愈、李白、杜甫、贾岛、杜牧、李商隐等身影飘过。“遥闻旅宿梦兄弟,应为邮亭名棣华”,白居易三过棣花留诗,他见过古镇仍开得黄艳的棣棠花。清风街上复建了棣花驿和白居易的居所。

  到南宋,这里又是宋和金议和的地方,一条宋金街用迥异的地砖划分了边界,棣花有了“边城”之称。如今,二郎庙、宋金街、宋金桥、宋金古井修复成了景点。千亩荷塘边,《棣花印象·宋金往事》大型实景情景剧演绎了那段历史,看得人千肠百转,热泪盈眶。

  成了清风街,棣花人不再急着去城里找营生了。就在街上开家饭店、酸奶店或客栈;在游乐场卖些玩具;在桥边卖些农产品和手工艺品;在景区做保洁或保安;把房子租出去,一年也有好几万元。过去玉米秆乱堆乱放的棣花,现在变成了花团锦簇的公园,人也变得文明了,老年人都听得懂普通话了。

  比起棣花老街,清风街是见过世面的。棣花人笑言:过去外地人在老街踩个脚印,棣花人都要盯上半天,现在十几个国家的人都来过了。不信?周家酒坊和李百善老人家里,就挂着主人和外国人的合影。

  这个暑期,25万游客来过棣花。他们在荷塘边、摩天轮下打卡拍照,兀自喧闹。棣花人在清风中开店、打盹、聊天、看孩子做作业。晨起,在荷塘边舒展腿脚;入夜,在桌球室挥几杆。

  “棣花街是月,清风街是水中月”,18年前,刚完成《秦腔》的贾平凹心中悲凉。今天,皎皎明月下,棣花大舞台上,年轻人在欢快地唱歌跳舞搞直播。

  眼前的清风街,是鲜活而可触摸的幸福日子。

   2.一条路,曲折向前

  在棣花,时常以为在梦里。

  刚在葡萄架下和棣花人聊收入,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笑语,几位身穿汉服、头戴点翠的女子,打着油纸伞,迈着细碎步子轻盈路过,恍如诗词中记载的千年前那双颊绯红的“巧笑东邻女伴”。

  这是梦境,还是穿越?

  我们所在的这块秦地,春秋战国时期便是连通秦楚两国的商於古道。唐宋,诗人们在这条古道上奔长安,下江南,用五百多首诗词为沧桑古道平添许多风花雪月。

  千年后,有文坛“鬼才”之称的贾平凹,却在19岁前没有走出过棣花街方圆30里。家里没得吃没得(柴)烧,他拼命想脱掉农民这身皮。1972年,他终于被推荐上了西北大学。天蒙蒙亮起床,坐长途客车翻越秦岭,下午五六点他才能到西安。

  说起棣花的路,棣花人记得清楚:“原来是土路,后来把路加宽。再后来修桥,弯道取直。2004年开通了火车,2008年修了高速公路。”

  贾平凹的创作之路,同样历经曲折。他先是在西安逮到什么写什么,后来跑遍商洛六县一区,出版散文集《商州初录》,在全国叫响商州。这时候的贾平凹,终于承认“找到了自己,找到了文学”。

  他在文学的道路上翻山越岭,仅长篇小说就创作了19部。32岁写《商州》,33岁写《浮躁》,41岁写《废都》,带来国际声望和市场,也带来巨大的争议。

  “用他的话讲,每写一本书都不是很满意,还得继续写。2008年,他获茅盾文学奖后,特意拿了一本《秦腔》在坟前烧给了父母亲。”2023年的秋天,在贾家老宅里,弟弟贾栽娃这样告诉我们。

  在弟弟的眼里,哥哥写的所有的书,里面都能找到棣花的影子。为了写《秦腔》,哥哥回来不止十回。贾平凹坦承,为棣花写的《秦腔》是他最想写的一部书,也是最费心血的一部书,手写了四稿。看到村庄的凋零,他关了门窗,在惊恐中写作:“我不知道该赞颂现实还是诅咒现实,是为棣花街的父老乡亲庆幸还是为他们悲哀。”

  贾栽娃记得,《秦腔》写好有两年,贾平凹不愿意让棣花人看到,怕看了之后理解不了,也不知道《秦腔》的出版对棣花人是不是好事。

  所幸,路虽曲折,但一直向前,时间给了贾平凹的担心一个否定的答案。

  2009年,贾平凹写《从棣花到西安》,这次,高兴溢于言表。一条高速路,让路程从一天缩短到一个半小时。“从此,我更喜欢从西安回棣花了,给我弟打电话说我回去,我弟放下电话开始擀面,擀好面,烧开锅,一碗捞面端上桌了,我正好车停在门口。”

  一条路,联通棣花老街和外面的世界,贾平凹从这里走出去,也有人因为贾平凹而归来。

  在棣花古镇,各种标志引导你去往高兴家,离贾平凹老宅50米下坡就是。刘高兴是贾平凹的小学同学,是《秦腔》里的书正,也是贾平凹长篇小说《高兴》和同名电影中的主人公原型。

  20年前,年过半百的刘高兴,只身前往城里“收破烂”。贾平凹前去看望他,深受触动。2007年《高兴》的出版,2014年清风街的复活,创造了一条让刘高兴回家的路。

  如今的刘高兴家,成了棣花一景。在他和贾平凹“哥俩好”的合影下,他正在练怀素的草书。这些年他卖字,也卖他那本《我与平凹》的书,他笑说, “贾老师搭台,让我们这么胡蹦。”说起如今的收入,他笑得更欢:“比打工强,高兴更上了一层楼。”

  和刘高兴一样回到清风街的,还有农家大院的青年老板李永奇。今年秋雨打荷的中秋国庆假期,他家的葡萄架下坐满了客人。他原在商洛市区开火锅店,2016年果断回家创业。在家门口守着父母孩子,他的日子过得自在从容。

  循着那条高速公路,因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好政策飞来的,还有两只“金凤凰”。

  在贾平凹的记忆中,棣花九山半水半分田,“美丽而不富饶”。现在,沿着新修好的环山路、石板观光路、游步道,可通往一年四季都吸引游客的“核桃主题公园”和有百年酿酒技艺的“丹凤酒庄”。

  游客们刚在这里过了核桃节和葡萄酒节,山上向日葵地里又在举办“向阳而生·嗨翻棣花”的田园音乐节。游客多了,更多棣花游子也回家了。

  奔着美好的生活,棣花一路向前。

  一眨眼,贾平凹写作50载了。一路走来,从最初的儿女情长、恬淡散文到为故乡树碑,为秦岭立传,他和故乡的情感越来越紧密。

  “我从棣花来,生在那儿,根在那儿”“努力写好中国文字的每一个句子”,9月27日,贾平凹第20部长篇小说《河山传》首发《收获》,讲的是1978年至2020年几代进城农民的故事。

  3.一出戏,天天上演

  平凹之家安安静静,除了几名游客。

  旁边的贾平凹文学艺术馆,门上挂把锁。

  等到春节,等到贾平凹回来,这座普通的四合院就会挤满八方来客。贾平凹文学艺术馆也在等待升级。

  170公顷的棣花景区开园已9年,如何让它独一无二?商於古道文化景区管委会丹凤办公室副主任马锋心中有答案:独特的棣花文化。

  在“贾平凹(名人文化)、宋金街(边城文化)、棣花驿(驿站文化)”这三种还需深挖的棣花文化中,马锋把贾平凹排在第一位,景区的建设将以他为引领拓展。

  看吧,新的“文学故乡——我从棣花来”平凹文学馆已设计,很快将以最新的科技手段展示贾平凹的漫漫文学路和文学成果、文学研究,举办各种大型文化活动。看吧,文学广场、文学驿站、平凹书吧,一切都会有,一切将更丰满。

  秋风拂来,桂花香、荷花香、葡萄酒香熏得游人醉。

  然而,一丝怅惘仍在心底升起,那是什么呢?秦腔!

  清风街的周家酒坊里好大的八个字“喝包谷酒,吼秦腔戏”;在小说《秦腔》里,一条叫“来运”的狗都会唱秦腔;在贾平凹的记忆里,上世纪80年代,冬天的月夜下,棣花人在地里忙活,田堰上放着旱烟匣子和收音机,收音机里声嘶力竭地吼秦腔。

  何况贾平凹说过:“京,豫,晋,越,黄梅,二簧,四川高腔,几十种品类;或问:历史最悠久者,文武最正经者,是非最汹汹者?曰:秦腔也。”

  在秦地,踏秦川,对秦岭,怎能不听秦人唱秦腔?

  在棣花的戏台上,我们到底听到了秦腔。这是一出丹凤县剧团新创的全新情景剧《秦腔》。它将小说《秦腔》和戏曲秦腔相融合,讲述了清风街的故事。秦腔一吼,在景区转悠的游客全围过来了。

  1988年出生的任婷,如今是丹凤县剧团的“台柱子”。她10岁开始学秦腔,练童子功。作为中国最古老的戏曲,任婷最迷恋秦腔“表演高兴时可尽情夸张,活泼欢快,表演痛苦的时候,又能让人直接哭出来,一把到位”。

  然而随着流行文化的冲击和娱乐方式的多样化,近几年,任婷登台唱秦腔的次数明显变少。丹凤县剧团团长宁中有细道曲折:“秦腔演出成本高,演一场需要十几个人组成的乐队和妆服,歌舞类演出成本低得多。”

  不过,这几年,他明显感到轻快的歌舞越来越难以打动观众了,秦腔却愈来愈受欢迎。2023年,剧团又排练了8个秦腔折子戏,全是《三娘教子》《三对面》《苏三起解》等经典剧目,随时可以登台演出。

  以一场喜事开场,一场丧事结束,秦腔贯穿始终的小说《秦腔》,贾栽娃看得明白:“《秦腔》其实是写棣花镇的变化,写陕西农村的变化,进一步映射全国农村的变化。”

  小说《秦腔》中夏家“仁义礼智”四兄弟先后离去,一辈子痴迷秦腔的夏天智去世时,村里抬棺的精壮小伙都凑不齐了,白雪泪流满面唱了一段秦腔。《秦腔》被视作中国传统农耕文化的一曲挽歌。

  2008年,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成立70周年,贾平凹用一幅四尺整张的大字寄语:“秦腔万岁”。

  是啊,秦腔怎会消亡?党和国家越来越重视,优秀的传统文化怎会消亡?

  在棣花古镇丽呈别院,比起多所高校的文学创作基地,一个乡土文化研究院的招牌更为醒目。退休的贾栽娃当了院长,费神又费钱地拢起百十人,挖掘整理百年《棣花记忆》,欲留给子孙后代,把棣花文化传承下去。

  在古镇景区外,结合贾平凹的作品,“暂坐”广场和“秦腔”广场都在规划中。景城融合,文化和山水融合,实现全域旅游,全面振兴乡村的锣鼓点子催着棣花人往前奔。

  吼出来的秦腔,穿越千年历史而来,霸气、豪迈、洒脱,透着秦人大苦中追求大乐的执着。棣花民居侧墙上都有的“吉”字窗,是代代棣花人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小说《秦腔》的故事终了,但棣花镇的日子天天上演,如水长流。

  记者手记

  一声喟叹

  易禹琳

  贾平凹旧居外,一块大石卧在那里,原是我们中学课文《丑石》里的“本尊”。“丑到了极致就是美”,这句话曾经颠覆了人们的审美,延伸出更多的思考。

  有人说,丑石是贾平凹的自喻。读《贾平凹传》时,封面上他沉思的照片,沉重突兀得让人轻度不适。很多年前,电话里采访过他,那一口方言让人如听天书,他自有理由:普通人才讲普通话。

  贾平凹不普通。他早早成名,27岁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33岁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后来美国法国的奖都得过。40年来,对他的赞誉和争议从没消停,有时甚至是血雨腥风。但他并不理会,像跑“全马”的选手,只一个劲往前跑,每两年出一部长篇小说。

  到了贾平凹的家乡,发现棣花更不普通。

  一条街分两“国”,南宋和金的边界靠地砖分开,宋金井两“国”人饮用,其乐融融。

  两座庙并肩而立,西是金大安三年(1211年)建的二郎庙,东是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建的关帝庙,后者以仿造的姿态向前者致敬。

  刘高兴出了一本《我与平凹》的书,成了棣花镇上比贾平凹还有名的名人,李百善正在写《平凹与我》,78岁的老人一字一句地在订正修改。

  在清风街上翻开《秦腔》,对照那些写入书里的原型和对话,你会忍不住微笑,这样鸡零狗碎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啊,而痛苦和矛盾也许将永远伴随一个作家的创作之路。

  叹一声,只有时间,能证明贾平凹洞察社会的超前和勇气,证明一部作品的价值。也只有时间,能拨去迷雾,让我们看清一条路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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