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刘涛

　　飞越关陇，便是陇西高原了。这是秦人的祖地，他们曾在此为西周养马。

　　西周被犬戎灭掉后，周平王东迁重建家园，秦人尽职尽责一路护送到洛邑。平王把镐京烂摊子丢给了秦人，估计当时他权当镐京是收不回来的“烂账”了。

　　镐京所在的关中对于周人是可替代的，但对于在陇西喝西北风的秦人来说，是风水宝地。于是寸土必争，步步为营，“烂账”竟然被他们收回来了。

　　10月17日，飞越陇西高原，我们去甘肃武威，参加中国报业发展大会暨中国报业协会六届二次理事会。

　　石羊河水系冲积出武威绿洲

　　飞机在兰州中川国际机场降落，再从机场上全国最长的高速公路——连霍高速（连云港—霍尔果斯，全长4395公里），穿越天祝县境内20.05公里的乌鞘岭隧道，就进入了武威绿洲。2100多年前，霍去病也是沿着同样的线路翻越乌鞘岭，北击匈奴，收河西四郡，打通河西走廊。武威，是河西四郡第一郡。

　　石羊河水系从祁连山北麓倾泻而下，冲积出一片绿洲，成了建立武威郡的地理依托。放眼望去，一片平坦，远处的祁连山似乎近在咫尺。在这样的平地，能看到太阳真正从地平线升起，不似南方丘陵地区，看到太阳的时候已经在半空了。

　　武威，古称凉州，意为“寒凉之地”，据说名字是汉武帝取的。

　　对于待在长安大都会的汉武帝来说，武威是有些寒凉，但在年平均降水量只有200多毫米的这一大片区域，这片绿洲算是水草丰美了。所以为了串起河西走廊，打通西域，大都会的汉武帝也在此与匈奴博弈，后来的唐朝则在此跟突厥角抵，在历史时光里喧嚣一时。最终汉唐都控制了河西走廊，打通了丝绸之路，商队往来，文化碰撞，很是繁盛。凉州一点也不凉，汉武帝为显示武功军威，将凉州改名为武威郡。

　　如今凉州还有一座南城门楼，高高矗立。最初是隋文帝为纪念凉州总管卫王杨爽的功绩所建，明代重修，后被损毁。现在这座是后来重建的，凭身份证可以免费预约登楼。城内外已无“吹角连营”，但城楼砖瓦还低吟着昔日的絮语，或英雄豪迈，或满含乡愁。

　　这座城市造就了中国诗词史上独特的“联名款”——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唐朝诗人王之涣和王翰的这两首流传最为广泛，豪迈中透着离愁与忧伤。

　　与唐朝诗人比起来，南宋陆游的“垆头酒熟葡萄香，马足春深苜蓿长。醉听古来横吹曲，雄心一片在西凉”则更是寄慨深长了。

　　无论是豪迈还是惆怅，凉州已经热闹2000年。胡汉戎羌、乌孙月氏、蒙古鲜卑……你方唱罢我登场，打打和和几千年，在那些石碑木简丝帛粗纸上留下诉不完的爱恨情仇，在这些不同文化的往来交织中，中华文明愈发丰满。

　　如果不是河西走廊打通，唐僧能否西行求法是个问号。只可惜他求经回来创立的唯识宗，因较强的哲学思辨性，难被民间普遍消化，冷落了下来。

　　五凉之都，人文繁盛

　　凉州也称五凉之都，前凉、北凉、后凉、南凉、大凉都在此建都，虽然后来都“凉凉”了，但依然留下了让人回味无穷的遗存。

　　武威如今核心城区还叫凉州区，武威文庙就在城中，离南城门楼几步路，被称为全国三大文庙之一。虽然门脸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古树尤其繁茂，树龄动辄五百年起。

　　武威文庙内现存文物4.4万多件，其中最吸引视线的是桂籍殿前廊檐下悬挂的44块匾额。这些匾额，书写年代自清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至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至今依然保存完好。而数量如此之多的匾额集中悬挂在一起，在国内极为罕见。

　　西夏博物馆也在附近，西夏碑就藏于这座博物馆内，是西夏文和汉文对照字数最多的西夏碑刻。

　　了解一座城市的捷径在博物馆。作为连接黄土高原、青藏高原、西域、蒙古高原地带的核心城市，武威市博物馆的丰富程度可想而知，这里的马尤其令人印象深刻，各个朝代，造型丰富多彩，材质种类多样，体型肥瘦相间……

　　这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出土国宝铜奔马的地方，它的另一个名字想必大家更熟悉——马踏飞燕，1983年被国家旅游局定为中国旅游的标志。原物目前藏于甘肃省博物馆，武威市博物馆的为复制品。

　　治沙护水，武威更显活力

　　甘肃中部有两处向北突出，像骆驼的两个驼峰，一是武威，一是酒泉。汉长城行至这两处，往北包了个迂回，就像心电图奋力搏动了两次。费这番周折，主要是为了石羊河与黑河的水资源。在年降雨量200多毫米的地方，水资源确实让人心跳加速。

　　石羊河水系在凉州区汇聚后，继续北去，在下游冲积出一片小绿洲，并最终蓄积成一个湖泊——休屠泽。在此建置的民勤县属武威，就是靠东那个驼峰了。随着后来人口增长，上游过度用水，湖泊消失在大漠中，民勤绿洲也一度面临着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的危险。

　　不过在新时代，人们生态环保意识增强，通过治沙护水，绿洲生机盎然，在此建设的亚洲最大沙漠水库红崖山水库滋养着这片大地。

　　民勤绿洲是石羊河最后的倔强，再往北就是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了。沙漠也有沙漠的价值。武威人民在沙漠开发了光伏发电、旅游等项目。

　　九墩滩光伏治沙示范园区位于凉州城区东北方30公里处，规划占地面积50万亩，装机容量1500万千瓦。

　　我们看到，在光伏板下，人们种植了一种固沙能力很强的植物——四翅滨藜。亿利资源集团的党钢飞介绍，四翅滨藜从德国引进，目前我们看到的是引进后驯化了6轮的植株。党钢飞告诉我们，接下来将在这上面嫁接肉苁蓉、锁阳等中草药。

　　苏武沙漠属于腾格里沙漠，因当年苏武在这里牧羊而得名。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给羊吃的了，武威在这里建设了一座沙漠雕塑公园，由国内外艺术家创作的100多件作品摆设在起伏的沙丘上，在阳光照射下，光彩各异。沙漠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