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兰 颜石敦
“8月21日14时55分,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沈鹏先生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92岁。”
当天下午,湖南理工学院前校长、湖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名誉主席余三定,陆续收到学生和朋友发来沈鹏先生逝世的噩耗,久久凝噎无语。
斯人已逝,风范永存。余三定想起沈鹏先生前后两次为学校题写校名的往事,犹在眼前。
4年间,为这所大学两题校名
1992年9月至1993年6月,余三定作为访问学者在北京大学哲学系研学一年。他的导师是北京大学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美学家叶朗。
一次,余三定去叶朗家中拜访,站在客厅中一副沈鹏先生亲书的对联前端详良久。那副对联让他至今记忆犹新:“万卷山积,一篇吟成”。
当年,恰逢岳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21周年校庆。时任校长李凌烟写信给余三定,希望他请时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沈鹏题词,庆祝校庆,喜迎新世纪。
叶朗与沈鹏先生是好朋友,在他的引荐下,沈鹏先生很爽快地书写“迎接二十一世纪”几个大字。余三定上门拜访沈鹏先生,顺便取字。那是余三定第一次与沈鹏先生见面,二人有了简单的交谈。
余三定回忆,沈鹏先生清瘦,个子不高,满头白发,精神很好。“沈鹏先生十分和善,一开始我还有点紧张,但一和他聊天就不拘谨了,很自如。”
如今,这幅字刻在湖南理工学院希望门进门右侧的墙上。
后来,余三定为《青年导游报》先后两次请沈鹏先生题字。二人之间有时打电话,有时写信。
1999年,经教育部批准,岳阳大学、岳阳教育学院和岳阳师专合并,升格为岳阳师范学院。时任副院长的余三定发传真请沈鹏先生题名。
2001年,他又请沈鹏先生为学校图书馆、实验楼题名。
2003年,岳阳师范学院更名湖南理工学院,时任党委副书记的余三定再次发传真请沈鹏先生题写校名。10来天后,沈鹏先生来电告知字已写好,因当时非典流行,沈鹏先生将那幅字快递寄给余三定。
余三定最后一次与沈鹏先生联系是2004年。余三定与夫人朱平珍教授用平日积蓄,在岳阳南湖畔兴建“南湖藏书楼”,专门收集文史哲类书籍。
“收藏自己喜欢的书,助益科研事业和读书生活。”如今,余三定已收藏书籍6万余册,“南湖藏书楼”成为读书、谈书、写书和学术研讨会的雅集之地。
沈鹏先生听闻余三定兴建“南湖藏书楼”后十分欣喜。他说,个人建藏书楼是很好的事,他支持,并欣然为“南湖藏书楼”题名。
如今,在“南湖藏书楼”进门外墙刻有沈鹏先生题写的墨宝,原稿装裱悬挂在三楼。
11年间,余三定收到沈鹏先生8次题字。大部分时候,余三定前往沈鹏先生当时的住址北京市东城区东堂子胡同取字。遇上沈鹏先生在家,便与他攀谈。
余三定与沈鹏先生相差25岁,每次见面沈鹏先生会细细询问余三定关于学校及个人情况。
一次,余三定向沈鹏先生请教练习书法心得。沈鹏先生告诉余三定,他主要是自学成才,许多字体都杂学旁收,这才渐渐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
有一次,二人聊至兴起,沈鹏先生主动提出为余三定写一幅字。深受忧乐文化浸染的余三定便请沈鹏先生为他题写了一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作品。
“沈鹏先生没有架子,在他家做客时,他还为作为晚辈的我起身添茶,让我很感动。”余三定说,沈鹏先生把艺术看得很重,为文教单位题字不谈钱。那时,市面上沈鹏先生的字已是一字万金。
在余三定眼中,沈鹏先生的字自成一体、风格独特,不与任何人雷同。他的字体柔和,与他的性情很像。
“沈鹏先生很有学问,不仅擅长书法,还对传统文化造诣颇深,擅诗词、对联。”余三定说。
缘分的另一条线
余三定与沈鹏先生之间缘分的线不止一条。
湖南省岳阳县人许诺,1936年参加革命,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崇阳县委书记、中共岳阳中心县委宣传部部长。
1940年春,许诺奉命去延安,参加中央党校学习后留校任校报《党校生活》总编辑和语文教员。
1949年6月,许诺参加开办新华社新闻训练班(同年11月改名为北京新闻学校),范长江任校长,许诺任教务科长。当时,沈鹏曾是许诺的学生。
1966年,许诺回到岳阳县老家,距余三定的老家岳阳县月田镇月田村只有几公里。
余三定念高中时,与一位名叫许青的同学交好。许青时时与他谈及父亲许诺的事,余三定对许诺的学问十分崇拜。
1973年初,不满17岁的余三定高中毕业,许青邀请余三定去他家做客,余三定怀着追星的心情拜会许诺。
许诺从太原带回了书、书架与藤椅。“学校都没这么多书。”又惊又喜的余三定被许诺的藏书震撼,与许诺相谈甚欢,向许诺求教哲学问题,并在许家留宿一晚。
许诺先后发表过数十篇哲学思想修养、中国共产党党史、语言学等方面的论文,并在20世纪50年代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过著作《新道德和新青年》。
1993年,许诺逝世。8年后,余三定编辑、出版《许诺纪念文集》,沈鹏先生欣然为该书题写书名。
“8年来,我们对许诺伯的追忆与怀念丝毫未减,反而愈来愈强烈,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豁达睿智,他的渊博学识,他渗入了其血脉之中的中国知识分子的正义与良知,他所拥有的真正共产党人的坚定信念,始终在激励着我,鼓舞着我,他永远和我们同在。”余三定在编后记中写道。
余三定回忆,沈鹏先生曾与他聊起过许诺,并询问他与许诺交往的细节。沈鹏先生谈起,老师许诺的口头与书面表达都思维缜密、逻辑严谨,平时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
“大概2007年前后,沈鹏先生从原住址搬走后,由于他换了电话,我们便失去了联系,现在回想起来是很遗憾的。去年,从老师、好友口中听闻沈鹏先生身体不太好,不太出来走动。”余三定说,沈鹏先生是当代书法界的领军人物,沈鹏先生的去世,是中国书法界、文化界的重大损失,他深感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