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彭雅惠
当复苏气息在春风里变得渐渐浓郁，南方湖区的越冬候鸟应时而动。经过整个冬季的养精蓄锐，它们要飞越千万里归途，回到北方繁殖地。
“险难重重，尤其在当今人类活动干扰加剧情况下。”省生物多样性保护中心负责人表示，湖南是保障全球候鸟迁徙、守护全球生态平衡的重要一环，近年来，湖南各地加强“千年鸟道”保护，为鸟儿“回家”助力。
“全球最忙鸟道”生命线
春雨贵如油。几场细雨后，湘江源头蓝山县进入春耕高潮，田野里轰隆隆的拖拉机声引来许多牛背鹭。只见拖拉机翻出小鱼虫，牛背鹭紧随其后，尽享美味，并不惧怕人与机器。
“除了牛背鹭，小白鹭、黑翅长脚鹬也已现身。按照规律，很快就有大批候鸟路过蓝山县。”邱寒冰是该县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站工作人员，他说，4月一到，雪峰山脉深处的这个小地方就热闹起来。
“候鸟迁飞虽然没有固定点位，但代代相传的迁徙路线和范围相对固定。”湖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邓学建介绍，地球上生活着近1万种鸟，超过1/3具有迁徙习性，它们在繁殖地与越冬地之间季节性周期往返，每年经过的路径集合被称为“候鸟迁飞通道”。
全球9条主要候鸟迁飞通道中，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通道是最繁忙的候鸟生命线，约210种超过5000万只候鸟将沿线22个国家连接在一起。“一旦某个地区的栖息地出现保护缺失，就可能让迁飞通道上其他国家和地区作出的努力付诸东流。”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秘书长武明录说。
湖南，正处于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通道的关键区段：雁鸭类主要在这里越冬，鸻鹬类在这里停歇、补充体力。蓝山县是这个通道上的一处隘口。
“我省高度重视对候鸟栖息地的保护，保护体系持续建立健全。”省林业局介绍，目前，全省湿地保护率达70.54％，共有国家湿地公园（含试点）70个，数量全国第一，为候鸟越冬提供了强有力保障。但与此同时，对候鸟迁徙途中的保护还需要科学规划、强力推进。
从“打鸟”到“护鸟”的转变
寒意散去，暖气升腾，4月的潇湘山林南北风强劲。湍急气流推动流云飘渺，千万只候鸟正好借势直上青云。
邓学建曾带领科研团队给过境候鸟装上追踪器。研究发现，从广州、贵州、海南等地来的鸟儿在湖南会合，尔后又从某一处分别飞向华北平原、内蒙古草原、西伯利亚，甚至飞到北极圈……湖南各“千年鸟道”就像一个个全球候鸟的集散地。
在经济社会发展落后时，“迁飞季”捕猎鸟类曾是多地山民的重要收入来源。2012年，一场关于桂东“千年鸟道之殇”的系列报道，揭露当时非法捕猎迁徙候鸟状况，深深刺痛了湖南人。
从省到县，各级党委、政府迅速行动，铁腕出击整治非法捕猎乱象。连续多年来，林业部门牵头组织开展候鸟保护宣传教育，对可能存在的捕鸟窝点开展重点巡防；公安部门重拳打击非法捕猎行为；市场监管部门严厉查处非法出售野生动物制品和市场非法售卖候鸟行为；交通运输部门严厉查处非法运输候鸟行为……坚决斩断非法捕猎候鸟的利益链条。
也是从2012年开始，湖南在环洞庭湖区、雪峰山脉和罗霄山脉、武陵山脉的候鸟迁徙重点区，建立了43个候鸟保护站，实现候鸟保护重点地区全覆盖，并在候鸟迁飞季全程实行24小时值守巡护。
炎陵、桂东等处于罗霄山脉候鸟迁飞通道的地区，与邻近的江西省市县围绕“护鸟组织联建”“护鸟执法联管”“生态教育联手”“生态经济联谋”等事项，结成“护鸟联盟”。曾经的“打鸟人”变身成为“护鸟人”。由于熟悉环境、了解候鸟习性，他们常常为进山的志愿者和科研团队义务担任向导。
“以前听到鸟叫就想抓，现在看到了就想保护。听着鸟叫声，我们心里感到很欣慰。”曾经打鸟、如今变身护鸟员的桂东县寒口村村民陈亚英说。
强化科学规划和协调发力
“呼啦呼啦……”一阵扑腾声从身后传来，飞翔的黑影在月光中不断掠过。山里的夜黑得深沉，直到黑影喑哑地鸣叫起来，姜卫星才能确定，头上是迁徙的鹭鸟飞过。
姜卫星是湖南省生物多样性保护中心鸟类研究员。2022年9月下旬，他参与了全省候鸟迁徙通道重点保护区域划定工作。
结合常年观测、徒步行走考察、无人机低空巡航、专家会商、走访当地居民等，我省划定炎陵、桂东、蓝山、新宁、城步、隆回、新化等7县共12处候鸟迁徙通道重要保护区域，总面积超过106平方公里。
“去年勘测时正好遇到候鸟南迁。当时，我省候鸟迁飞通道还没有科学化、制度化管理。”姜卫星感慨，到了今年北迁时节，《湖南省候鸟迁徙通道重点保护区域（第一批名单）》已公布，政府部门着手依据每一处区域自然资源条件和实际保护情况，有针对性地制定保护措施。
蓝山县南风坳是被划入第一批名单的区域，当时这里有25台风力发电机组。经专业人员鉴定，部分机组严重影响候鸟迁徙环境。很快，当地政府部门拆除了可能产生不良影响的风力发电机组。现在，南风坳已经恢复植被，当地林业部门在迁飞季派出专人，在此开展巡护。
“随着社会公众保护意识增强，我省候鸟保护取得了较好效果，但目前对迁飞通道的保护依然面临巨大压力。”省林业局相关负责人表示，今后，我省将从科学规划和强化协调发力，着重形成上下联动、齐抓共管的合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