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上,我回了一趟老家——湘西花垣。家乡的溪流边、山岗上、村落旁到处是杏树林。鲜艳的花朵点缀着湘西特有的山水,就像春天的脉搏,让故乡青春勃发,一派“杏林春暖”的景象。
少时便喜欢这些杏树,杏果为食不果腹的我解了馋;花开的时节,杏蕾含苞时纯红色,开花后颜色逐渐变淡,花淡粉红色至白色,萼鲜绛红色,花落时变成纯白色,十分的有趣。
小时最愿意听从医的母亲讲“杏林”的故事:相传三国时,名医董奉为人看病从不收诊金,只要被治愈的病人种植杏树。治好一个轻病人,种一株杏树,治好一个重病人,种5株杏树。几年以后,被治愈者无数,而杏树也有了十余万株,蔚然成林。每当杏熟的时候,董奉便贴出告示,凡到此买杏者,不收银钱,得用稻谷来换杏。然后董奉又将收到的稻谷,悉数用于救济穷苦百姓。乡民们敬佩董奉的人品和医德,便写了“杏林春暖”的条幅挂在他家门口,成就“杏林佳话”。
我也终成了医者,母亲曾讲过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儿时的我无法理解,只对大医无比崇敬。医者的修为是什么?《大医精诚》里“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求含灵之苦……勿避险希、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我渐渐明了“大医”修养的两个方面:“精”与“诚”。“精”,指专业熟练;“诚”,指品德高尚。为医者必须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具备“妙手仁心”。
“医与人”是现时的我每每思考医生这个职业时最常想到的字眼,医学是人类文明中最为久远的学科之一,从诞生起就被鲜明地打上了“人”的烙印。“以人为本”是医学行业与生俱来的特质,看似自然,但在漫长的医学教育及医疗实践中又极易被忽略甚至遗忘,正所谓“走得太久,以致我们忘记了目的地”。把高级、复杂的生命现象当做物理化学的公式推演,视生动各异的患者如千人一面的客体,前者轻视了生命的终极性,后者将医患互动异化为书本与模型的生硬对接。对技术的盲目信赖,容易忘记医学的本质,“技术至上”盛行正导致医学离人渐行渐远。
是夜,我梦见故乡的杏林了,盛开的花朵映照着无边的山水,春天的脉搏再一次在我的心上鼓琴鼓瑟,为医者的我,甘心是那枝桠上的一朵小花,多好啊!
作者:湘潭市第一人民医院
教授 吴勇军
来源:《哲学的智慧》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