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E2版:孤独后厂村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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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1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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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贫乏、社交面窄
周末主动加班竟成“消磨”习惯

    后厂是一座孤岛,对在这里工作的年轻人来说,形成这种感觉是多方面因素促成的:在地理位置上,它远离繁华地段,没有生活气息,孤独是无法避免的词语;而回到出租屋,家,又是另一座孤岛了。

    后厂混杂了多种风格,城中村、拖鞋女、OL丽人、眼镜男,有机结合,构成了许许多多的细节:园林工人是后厂醒来最早的人。五点,天色还没亮。他们除草,或将因大雨积满水的树坑掏干。七点,各路口的保安们开始站第一个小时的岗。八点,巨大的人流从西二旗地铁口涌出,黑车司机无孔不入逮人就问:“去哪去哪?”后厂终于被唤醒了。

    “我们离得太远了”

    情感越来越贫乏

    来后厂村后,最大的改变是什么?赵凯觉得是情感越来越贫乏。一个标志性的节点是,2018年春天,他退出了公司的狼人杀俱乐部。

    刚入职几天,他就迫切意识到,未来的生活可能会很孤独。内网上组织狼人杀的帖子引起了他的兴趣,这是他能想到成本最低的社交了。每周五晚在公司会议室和陌生同事游戏聊天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他换了组,工作强度明显变大,9点前再没下过班。“一下子特别累,累得不想再说话了。”一个周五,他没去狼人杀,从此再也没出现。

    他缩回自己的小卧室,结束一天的疲惫后,他最爱上B站刷游戏视频,但一段不能超过3分钟。点开看到长度是6分钟,他立刻关掉,“累的时候没办法集中那么久的注意力。”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不太会跟人聊天了。有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周没和人说过几句话了。

    过去两年,林晓冉一直单身,常来往的只有组里同事。几个月前,同事介绍她认识了一位海归程序员。她动了心,约会进展也顺利。但不到一个月,男生突然提出,以后别再见面了,理由大概是她不太会交流,急着把自己的一切展示出来,表现得太强势了。这件事刺激了她,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和人恋爱、交流的能力。为了改变现状,她鼓起勇气上豆瓣发了征友帖,几天后有人联系了她。刚聊几句,对方就说了结束语:你挺好的,但我在东四环十里堡,我们离得太远了。

    “在家没事做,来加个班”  

    根源就是生活匮乏、社交窄

    杨振中说,待在后厂村,高强度的工作、寡淡的个人生活、社交匮乏的孤独都击不垮他,因为他知道一切是为了事业。但他最怕的也是工作价值被消解,那会让他直面一个问题:如果不存在自我实现,到底为什么要待在这儿呢?

    凡晓芝在百度7年,如今忙到每天3杯黑咖啡才能提起精神。几年前,同为互联网高管的朋友卖掉北京的房和车,跑去丽江开客栈。她动了心,也去体验。但过了一周她就待不住了,觉得还是每天看着无人车测试的日子带劲儿,又回到后厂村。

    一个普遍的现象是,在后厂村,很多人周末没有要紧任务也会主动去公司加班。一个周末,凡晓芝开车来公司拿电脑。进了地库,她发现没带工卡,刷不进楼。没过几分钟,有人开车来了。凡晓芝问他,你干吗,来加班吗?对方回答,我在家没事做,来加个班。

    “根源就是生活匮乏、社交窄,你也没地儿可去,只能去加班。”杨振中对此这样理解。他身边不少同事都有这个习惯。他自己也常九十点下班,不是公司强制,而是自愿为工作多留一会儿。他是山东临沂人,家庭条件不太好,“所以我特别珍惜机会,特别珍惜机会。我觉得不管什么岗位对于我来说,都是价值所在。” 他现在做AR,行业还处在从0到1的阶段,对于自己的未来,他看不清楚,能做的只有尽量勤勉。“北京能让我们扎根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们就只能自己多折腾折腾。我觉得这算是我们这一代,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下一个基本的心态。”

    “感觉不是我的世界”

    不记得上一次进城是何时

    上一次进城是什么时候,林晓冉已然记不清。有次去国贸和朋友吃饭,她只待了一小时就想赶紧回家。国贸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像出差去了另一个城市。“我觉得那不是北京,跟我没什么关系。现在北京对我来讲,就这么大点儿地方,生活这样子就够了。”

    改变生活的冲动,她也曾有过一次,那是在去年夏天。从加拿大回来的朋友借住在她家,想去逛夜店。夜里11点,朋友拉着她进城去工体,一条街上有七八家夜店,他们挨个进去感受气氛。她感觉和后厂村不一样。

    林晓冉从此喜欢跟着朋友去夜店,那让她感到新鲜。上了班,她给同事讲夜店经历,大家听了都很震惊,纷纷想去体验,但临行前又总找借口推辞。因为没有人愿意一同去,她很久没有再去过夜店。4月的一个周五晚上,她终于又去了一次。“我都一年没来了。”她一路反复念叨着。到了店门口,戴着棒球帽、穿着松垮裤子的年轻人纷纷往里走,她突然停下来跟朋友感叹:“这么晚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人多不好吗?”她露出拘谨的笑容:“感觉不是我的世界啊。”

    “互联网是最公平的行业”

    跳不出的后厂村

    林晓冉的世界从回龙观到后厂村,范围总共10公里。她原打算在这个小世界里一直待下去,但一切在一周内发生了变化。先是她组里的7个同事都主动走了,她转到陌生的岗位,目前看来还算稳定,但前景不明。接着她接到一位前辈打来的电话,那人如今在一家创业期的互联网公司,近年势头不错,允诺一笔不错的薪水和更大的发挥空间。公司在中关村,欢迎她跳槽过去。

    现在她面临一个抉择:要不要离开后厂村?

    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个问题并不困难,后厂村只是人生中短暂的一站。可对另一些人而言,离开的确是件困难的事。不少人在几家互联网大厂间来回跳槽,只跳槽不搬家,跳来跳去也跳不出后厂村。换行业就更不可行了,何卫保明确知道,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对于一个小县城出身、性格有些羞涩的年轻人,“互联网是最公平的行业。”这里一不看背景,二不看社交能力,掌握了技术就有上升通道。

    在后厂村3年了,她很难理清,自己对这个地方究竟抱着怎样的情感。有时,她把这里看作一个消磨自己的地方,厌恶心理上的自我封闭。一个晚上,她发来微信: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第二天晚上,她又发来一篇讲述后厂村生活的公众号文章,文中很多细节铺陈了互联网人在这里留下的回忆,“里面部分表达了我对后厂村的留恋。”无论如何,那是她奋斗过的地方,承载了3年来追求阶层跃升和未来更好生活的梦想。

    (应采访对象要求,部分人名为化名)

    ■来源:新浪专题创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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