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怀疑自己患有“打招呼恐慌症”。明明平日里也会笑爱动的,但每逢打招呼的时刻,大脑就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令自己面部瘫痪、手脚僵直,总要费尽力气,才有办法自齿缝间挤出句正常的“你好”。
说起这恐慌症,大抵在下面几种情境下产生。第一种是逢年过节与亲戚打招呼。八百年未见的长辈,什么大姥姥三叔祖六婶婆小舅公的,父母口中说得挺顺,在我听来全是乱成团的毛线,称谓和脸永远对不上,每每只能边回话、边努力掩饰茫然。第二种,也是没法避免的,诸如每日必见的大楼管理员、楼下便利商店店员,以及小区门卫等,俗话说“日久生情”,不主动问好似乎冷血了些。
但上述两种状态,都比不上最后一样令我感到压迫——与陌生人打招呼。有时在外头,明明是累了想放空,偏偏身旁坐下一位老大爷来问了声好。也不过基于礼貌地回复一声,这下竟启动对方的闲聊开关,从外太空一路聊到内子宫。
说到底,我对打招呼的恐慌,源于人际关系的压力。若轻率以待,可能会带来遗憾;但,若太认真,又深怕被缠住难以脱身。如何拿捏人情分寸,着实使人头疼,我只能尽力在失礼和崩溃两端,步步为营地跳着含泪的恰恰了。
■梨雪